这头县太爷才断完了案,那头于大夫就出来招揽生意了。

  他拎着自己的破木箱子,找上了马粪坨子,“令郎这个伤口很深啊,不及时处理,恐有溃败之险,说不定还得截肢。

  我跟县令大人熟的很,信誉有保障,包治包好,这伤口一定给你们处理的干干净净,你看要不要给令郎看一看啊?”

  马俊财一听自己手要截了,嗷嗷的就喊爹赶紧的掏钱。

  然后......于大夫便怒赚了老马家七十个铜板,这位看病只要没倒贴,都算是血赚。

  马俊财处理好了伤口,跟着爹娘了回家。

  老爹看到少了两只母鸡的鸡棚,气得揍了儿子一顿,全然不顾儿子刚才还被咬了。

  “臭小子,叫你离那母女俩远点儿远点儿,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害老子一天亏了九十文!!”

  马俊财反正从小也是被揍大的,被老爹打几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知道了,以后看到那娘们儿我就绕道走。不过爹,我这伤,不是花了七十文吗?哪儿来九十文?”

  “你没瞧见咱们半村的人都跑去赚二十文工钱了吗?你搞出那么多事儿来,你娘还揍了人家师爷家的人,你说我还有脸去赚这个钱吗?!臭小子~~滚远点儿,老子不想见到你。”说完,马粪坨子就骂骂咧咧的开始翻场地上晒着的粮食。

  败家的玩意儿,要不是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现在就能把他打个半身不遂。

  马俊财反正脸皮厚,被老父亲揍两下,骂几句,根本没感觉,老父亲还在唉声叹气呢,小孩儿早跑没影了。

  丹姐儿母女俩回去的时候,夏安茹说也想跟着一起瞧瞧去。

  至于为啥非得跟人家一起回家,夏安茹只说自己就好奇这儿的人家是怎么过活的。

  虽然不懂女儿为什么对这孩子那么热情,但是姚蓉一般也不太会阻止女儿干啥,只是派了夏安阳做保镖,让他赶了骡车送丹姐儿母女俩回去。

  几人到得马家村村尾,远远就瞧见一处小院儿,建在半山间,位置很是让人腿软。

  “你家住山腰上?”夏安茹有点儿后悔了,不知道现在说不去了,还来不来得及。

  可还没等夏安茹找到不去的借口,就听夏安阳说:“姐,骡车上山不方便,我在下面等你,你快去快回吧。”

  这几天夏安阳都累劈叉了,这山爱谁爬谁爬,反正他不想爬。

  丹姐儿此时也恢复成了正常孩子,扯着夏安茹说让她去家里坐坐。

  找不到借口的夏安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路上元娘,就是丹姐儿的娘,还试图跟夏安茹说话,可夏安茹是一句话都回不上来,她是光喘气都来不及。

  最后还是丹姐儿和元娘母女俩,一个拽,一个推,硬是把夏安茹给弄上山的。

  “呼哧~~呼哧~~~”夏安茹到了人家小院儿,就一屁股坐在人家屋门口的小凳子上,喘了半天才开口问:“你俩为啥住半山腰啊?平日里挑水买粮啥的,你们是咋办的?”

  叫她住这地方,夏安茹觉得自己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下山的。

  元娘开了门,给夏安茹倒了碗水来,然后才回说:“孩子她爹没了,咱们家以前的屋子,是造在他们马家族田里的,当家的没了,家里也没个男丁,所以他们就把屋子收了去。

  家里的田地,孩子大伯说咱们家没个男人,也就......原先说好的,每年给我们一些粮食,可.....”

  “可大伯欺负我娘!”丹姐儿说到这个,就显得很生气。

  元娘拉过女儿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寡妇门前是非多,古来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就带着丹姐儿从村里搬来了,免得听多了闲言碎语,反而落得不痛快。

  她爹以前上山砍柴的时候,在这儿搭了两间茅屋,咱们娘俩就搬过来了。

  这两年修修补补的,也算是能住人了。吃水倒还行,咱们娘俩用不上多少水,我每天打水都习惯了,也不觉得累。

  丹姐儿现在也大了,有时候我没空,她背个小背篓,用陶罐子打水,上下多跑两次也够用一天的了。

  粮食咱们娘俩也吃不了多少,我每个月去县城背一次就行了。”

  “娘也是太好欺负,”丹姐儿还有点儿气鼓鼓的,“明明是大伯欺负你,他们却只骂你,还骂得那般难听,咱们为啥要忍气吞声?”

  “呵呵,”元娘朝夏安茹苦笑两声,“你看,说她大了,她却还是个孩子。”

  然后她转头跟丹姐儿解释道:“娘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孤儿寡母,到哪儿生活都是挨欺负,留在马家村,起码咱们还有个住的地方。

  你大伯他们爱说啥,让他们说去呗,你跟他们掰扯,他们越是跟你来劲儿,咱们平日里躲着点他们就行了。

  做人的确得讲理,可是这个理,都在他们人多的嘴里,咱们再有理,也才两张嘴,哪里讲得过他们?”

  “可咱们现在有县太爷了,县太爷公正的很!”丹姐儿说完,还偷偷朝夏安茹看了一眼。

  夏安茹连忙点头,“对,咱们郑大人的确公正。你们家里的田地,要不要也上告一下,去拿回来?”

  “不了,”元娘拒绝,“我一个女的,带个孩子,家里以前五六亩地,我一个人根本种不过来。再说,去上告,也是再把人给得罪一遍......”

  “我不怕得罪他们!”丹姐儿叉腰说道。

  可元娘却说:“你不怕得罪,娘可怕。去年你去问你大伯家要粮食,是不是咱们家第二天夜里院子就被扒掉了?

  开年的时候,你跟你大伯家的二堂姐吵架,隔天下山,是不是被路上的麻绳给绊倒,滚下了山?

  咱们家以前村里的那块菜地,你忘了吗?只要咱们一跟人家起冲突,倒霉的就是那片菜地。

  这会儿哪怕咱们把地都要回来了,你就不想想,咱们那地能不能种成?”

  听母亲说完,丹姐儿便低下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