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顺利, 很顺手?大概这个意思。”天童回答,“话说这次IH一路打过来,感觉每场比赛都很顺唉。就好像老天爷有心要让我们夺冠一样。”

  中目从旁边路过:“请不要立这种没有意义的flag。”

  场馆是熟悉的、进全国的对手大部分也是熟悉的。这对白鸟泽来说无疑是一种强心剂,也难怪进全国的经验是这样宝贵。

  “每多进一次, 就感觉多套了一层buff。”英美里感慨。

  鹫匠侧头瞥他一眼:“照这么说, 白鸟泽还挺适合你发挥的。”

  英美里瞪大眼睛:“噢?什么意思?觉得我去了别的学校就赢不了你们了?”

  “虽然我很想说这是一种彼此成就,但是你要是去了青叶城西或者其他高中,确定能打赢白鸟泽吗?”

  鹫匠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突然笑眯眯地问,“就好比你觉得, 你跟及川联手能够打赢牛岛吗?”

  英美里摸着下巴想了想:“嗯,如果你把例子具体到及川和牛岛身上,我觉得应该很难。”

  “及川跟我的属性相撞, 双方都想对队伍享有唯一最强的控制权。所以我们俩要在一个队里共存本就很困难。”

  在她身后的牛岛刚感到心跳平复几息,又听见英美里说:“不过给他几个好一些的攻手,应该也说不定?”

  鹫匠反而更感兴趣了,直接问:“照这么说, 你是觉得他们队的主攻拖了他的后腿?”

  牛岛暗自点头。他就是这么觉得。

  及川的实力无论处在任何的队伍中都能够发挥到最大值, 这是他的天赋。

  要知道才能可以分为很多种。能够完美地控球,这当然是一种传统天才。

  但如同及川这样, 能够在自己的技术与队伍平衡之间掌握唯一最优解,难道就不是一种才能了吗?

  但英美里摇摇头:“排球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如果是游戏, 他的攻击力3000, 我的防守1000, 那么他一定能够一击打穿我的防御。但排球比赛不是这样。”

  “选手的状态、心理、彼此之间的关系......比赛的走向......无论是攻手还是二传,在单纯的个人能力之外,能做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所以青叶城西就是最适合及川的队伍也说不定。”

  她回头看向牛岛,眨了眨眼:“就像白鸟泽最适合我们王牌这种自我表现欲极强的选手一样。”

  IH的赛程还算合理,打到第3天,选手都能保持住比较不错的状态。

  “好了,打起精神来,今天打完明天就是四强赛了。”

  英美里拍了拍手,鼓舞着在她面前休息的白鸟泽人,“四强赛的对手还记得吗?”

  釜原灌了口饮料,下颌上的汗水一路蔓延到领口里:“当然,枭谷嘛。”

  枭谷说起来跟白鸟泽也是老对手了,甚至算得上宿敌。但白鸟泽这边的官方态度是把稻荷崎当做宿敌的。

  升谷有言:至少要在正规赛里赢我们一次才能被称作宿敌吧。

  英美里震撼。你们现在的盲目自信是越来越强了。

  当然这也和这次IH一路打过来非常顺利有关,哪怕今天这场比赛出了一点小问题——对面的拦网给濑见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

  但众人暂停的时候,表情依然很明朗,没有几个愁眉苦脸的。

  他们的自信也反过来感染了英美里,事实上她对于对面拦网目前的强势也有些无解。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很镇定地告诉濑见稳住就好。

  “拦网的目的根本上来说是要阻止得分。”

  从她的表情看,根本没人猜得到英美里现在对自己的说法完全没底,“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要让你失误,拦网的职责永远是把球拦在己方场地之外为最优先。”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对你造成的压力是间接的。只要你自己能够慢慢消化,肯定能从中找出空隙。”

  好在她已经成功在白鸟泽选手里树立了强大的威信。‘英美里的话就是对的’、‘只要听英美里的指示,就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白鸟泽虽然绝不是战无不胜之师,但这几个信条却牢牢树立在了选手们的心里。

  “感觉很快就要登基了,以后请叫我德久大帝。”英美里安详地说。

  鹫匠好奇:“这已经不是厚脸皮能够解释的了吧。你是怎么做到,把自己都不能够坚信的东西毫不动摇地传递给他们的?”

  英美里内心呵呵,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总之就是连自己都骗不过,怎么骗得过别人啊。

  于是张口就来:“就是因为要把那些自己都不太能完全理解的东西简明扼要地讲给队员、把自己都不能确信的胜利通过态度话语传递给队员,所以教练才超酷的嘛~”

  鹫匠:“搞不懂你。”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对面拦网对濑见的影响在他的自我调适下很快得到缓解。

  这一场比赛也随着二传状态的回复很快走到终局。一切都是如此顺利,英美里想,说不定的确能这样一路赢下去。

  听她分享感慨的木兔:“......”

  “话说英美里你真的知道一会儿是我们两个队伍打比赛吗?”

  英美里眨眼:“知道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知道还在比赛之前跟我说什么,“你们一定能一路赢下去”这种话吗?”

  木兔心想到底谁不是正常人啊?虽说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地方异于常人,但英美里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不过对手是斗志昂扬的状态,对于木兔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解说也同样相当激动:“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是白鸟泽这边的机会球!今天他们上的自由人依然是三年级的釜原。釜原也算得上经验丰富,去年的IH和春高都有出场,一直是首发......”

  “好的,一传到位!濑见已经在网前,一个平拉开!这个球给到升谷!三年级的MB升谷选手,个子非常高,不过这一球没能发挥好身高优势——”

  双方越打越快。英美里一边看一边掐了个秒表,扭头对鹫匠说:“鹫匠老师,好像有点太快了。”

  鹫匠点点头:“嗯,再看一下。”

  比起第一次IH英美里的旁观和去年春高英美里的□□,今年两个教练的模式更像是互相商议。

  因此鹫匠这么说了,英美里也没再坚持,她也不觉得现在有立刻叫暂停的必要。

  场上比赛继续。双方都呈现出依靠王牌进攻的趋势,白鸟泽这边是牛岛,枭谷当然是木兔。

  天童接连拦了木兔几次,但这位情绪起伏巨大的强力攻手始终没有露出沮丧之态。

  英美里脑中立刻警铃大作。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木兔多半是要陷入低谷,而一旦成功克服——

  一记暴扣,排球重重地砸进白鸟泽的场地。

  “19-14!枭谷领先!”裁判宣告。

  ——如果木兔在极端情况下也没有出现情绪问题,那么就意味着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他打出了手感。

  英美里跟鹫匠对视一眼,后者终于在此时叫了暂停。

  “我们跟他们的实力差距应该没有到被拉开5分的地步吧。”鹫匠半闭着眼睛,语气很平静,但任谁听上去都像是在威胁。

  所有人强打起精神:“是,鹫匠老师!”

  英美里偷笑了一下,随即板起脸:“开场的时候就打得有点过快了,没人发现吗?”

  釜原摸摸后脑勺:“有一点吧,但是可能热血上头,就没来得及调整。”

  “说什么有一点......刚刚在场上中目喘气喘得我以为人快没了。都急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抓紧把节奏调整过来......”

  被批判为‘快没了’的中目:“我知道错了!英美里大人高抬贵手——”

  已经过去的失误,稍微点一下就够了。英美里转而说起木兔:“他现在明显是打出状态来了。这种时候不要跟他硬碰硬,冷却一下。他精力高度集中的时间不会太长。”

  “与此同时,我们家王牌大人很慢热的,知道吧?”

  她转而看向濑见:“喂球的时候看准时机。不要着急,接下来可以适当地多给牛岛几个球。”

  英美里的视线在牛岛脸上晃了一圈,又落在濑见身上,“大概再扣5个球,如果都成功得分的话,我们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是!”

  所有人转身上场,同时还不忘聊天:“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判断牛岛状态的?”

  “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吧?就看这一眼就能确定是吗?这已经超自然了吧!”

  “超自然的科学魔女......”

  眼见画风越来越歪,牛岛一锤定音,截断队友们的讨论:“德久是天才,所以可以做到。”

  所有人:......

  不过被噎住已经是白鸟泽每日必经之事。就像每个游戏每天都有每日任务一样,他们怀疑牛岛的每日任务就是随口噎几个人。

  一上场,刚才轻松嬉笑的氛围立刻消失。每个人都像猛兽一样紧盯着对面,恨不得立刻就能咬下20分打道回家。

  “19-14,比赛再开!”解说的声音依然很亢奋,“好,经过刚刚的暂停,不知道再上场的白鸟泽会有......哦哦!观众朋友们,刚刚这个球实在是太快了!”

  一上场,濑见立刻抓住机会一记快传。牛岛从中线冲上来,压低起跳,手臂高举猛扣。

  球直直砸下,几乎是顺着球网垂直落地。

  “很明显白鸟泽牛岛的状态也被调动起来了!在比赛中经常有这样的情况,因为对面选手的优秀表现让自己也燃烧起来——”

  解说赞叹道,“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全国级攻手。但眼下就场上的情况而言,牛岛似乎更有冲劲!连得五分!”

  他话音刚落,枭谷的二传将球托给木叶,后者的假动作非常娴熟,骗过拦网的升谷。

  天童凭借一丝直觉扑救过去,也只来得及将球垫起。

  “濑见来不及了,牛岛直接打过去!”釜原大喊。

  不止釜原,刚落地的升谷、还在地上的天童以及正从底线狂奔过来的濑见,所有人都在喊着牛岛的名字:“打过去!”

  “牛岛——!”

  “若利!打过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牛岛的耳边骤然变得平静。他似乎很熟悉,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依赖着他,重要的一分、并不完美的托球。

  唯一能够一锤定音的只有他。

  牛岛高高跃起,左臂在空中抡出一个流畅的圆。所有人眼前划过一道斑斓的线条,再回过神,排球已经被他全力扣在枭谷的场地。

  “20-20!白鸟泽追平!”解说大叫。他未必对白鸟泽有偏好,但这种落后五分一路追平的戏码是所有人都爱看的。

  当然,所有人都爱看。牛岛也爱看,但他更享受自己作为别人口中的主角力挽狂澜,一肩挑起整个队伍——

  的确,就像她说的。牛岛想。

  对于白鸟泽来说,他就是最好的王牌。

  她则是最好的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