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终是可信的, 哪怕对于归终的时间线而言，她还只是第二次和她相遇，关系算不得十分好, 说交浅言深那也不太至于。
但栗茸走过的时间线和归终走的时间线那能一样嘛。
她都已经是个在emo的时候被归终大姐姐安慰摸过头的小姑娘啦。
“息壤, 嗯，我管它叫金手指, 就和之前对付梦魇魔神时候的冉遗血是差不多的，不过这一次我的血液没有克制梦魇的效果了, 我每一次来提瓦特大陆的时候，带的金手指都是不一样的。”
考虑到对于提瓦特的时间而言，自己还只是“第二次”来，栗茸特地将金手指什么的说得详细了很多。
“它的作用嘛，就是生生不息，会自己变多。”
因为这一功能听起来还没什么了不起的，栗茸问归终要了一只空水盆和一大壶水，将手按在了盆底, 不一会儿, 从她的掌心下面, 就生长出了一条长条形状的土带，如墙一般横亘在了盆的中间。
栗茸放开手，朝着“土墙”的一端倒水。
水壶中的水量可不是这个盆可以装下的，栗茸都觉得自己要不是蹭了金卡的体质，说不定连这个壶都提不动。
随着水逐渐漫上来，眼看就要从“土墙”的一侧朝着另外一侧溢过去, 那条“土墙”却也开始随着水位上涨, 往上逐渐增高, 就像是白素贞水淹金山寺时法海用袈裟围起的那个“魔高一尺, 道高一丈”的护墙。
一直增高到水从盆边溢了出去，这才没有继续往上生长。
一直到水从盆沿溢到地面上，被土墙隔绝的另一侧都是完全干燥的。
栗茸这才将水壶放下，拍拍其实非常干净的掌心，对归终露出一个相当骄傲的微笑：“归终姐姐你看嘛，是不是超——级方便哒！”
归终早在看到盆中那道其实看起来稍显单薄的“土墙”在没有栗茸的直接接触下，也径直往上生长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惊讶且欣喜的神色。
这种土壤的特性已经那么明显了，她怎么可能联想不到它有什么作用。
甚至，她想到的比栗茸还要多一点。
她先向栗茸询问确定：“如果有来自外部的攻击，将原本的土墙击垮了呢？”
栗茸其实也不清楚息壤的上限到底在哪里，这会儿既然都已经拿了盆子和水壶开始亲自动手实操，也就干脆不去说明书里面找答案了，她直接从归终那边借了一支毛笔，用笔尾对准了她在盆中用息土筑起来的那道土墙，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个洞。
这个洞对于盆内那小小的一截“土墙”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很大很大了，但它完全没有会被冲垮或者倒塌的意思，洞四周的息土甚至是在毛笔被抽走的一瞬间开始朝着中间填补那块空隙，归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看到刚才还戳了一个坑的小“土墙”已经完完全全恢复如初，甚至看不出曾经被戳的那个洞的半点痕迹。
归终这下真的挑眉起来了：“它有什么弱点吗？比如说如果在上面撒种子，植物的根系可以撑开它吗？或者说，如果放了蚂蚁在里面筑巢？”
栗茸寻思这种事情说明书上也不会写啊，当年鲧是怎么用息壤治洪水的在神话历史上都只是寥寥数字，完美地符合了古代东方“微言精义”的史学要求准则。
那她就只能继续拿出实验的态度嘛。
“这个我不能确定，”她坦白地对归终说，“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吗？”
归终在心底盘算了一番，点点头：“海之魔神想要突破我的那层防护墙起码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这货完全不懂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至于归离集内现在剩下的粮食，和对方耗也还能耗上个三四个月的时间，实验一下大概也就需要那么十几天而已，时间完全足够。”
既然时间妥妥的足够，栗茸也就不会提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好歹先上去试试什么的话了。
归终让人抓了几只蚂蚁，有带了一包种子过来，当即就和栗茸两个人开始尝试起来。
她原本以为，这两样实验怎么着也要上个十天半个月，所以甚至都做好了一会儿自己继续处理归离集内的公务的打算。
但是她连文件本子都打开了，余光朝着盆子那边瞥了一眼，那本文件就直接从她的手指里面滑落，径直砸在了桌面上。
发出好大的“啪”地一声，归终都没想起来要去把它捡起来。
她盯着那已经给了她很大很大惊喜的息壤，非常没有女神气质地差一点把眼珠子从眼眶里面瞪出来。
实验草木的根系是否会将土墙撑开的那部分，对于归终而言已经不是过分单薄的土层会不会被根系撑裂以至于需要设置很厚很厚的一层墙体，像是森林一样在上面种树以保证减少水土流失的问题那样了。
油润的土壤简直和那些根系完全黏连在了一起。
息壤甚至表现出了比后世的黑土更肥沃的特性。
甚至就这么会儿，刚刚被人随手拿过来的种子已经发芽了，甚至都长到了一个巴掌高。
归终：“……”
归终捏了捏眉心：“小鱼，你可没告诉我，这种息壤还能让植物快速成长啊。”
归终甚至都开始想有了这么优越的条件，海之魔神要是要能看到哪怕一丝胜利的曙光，那都是海之魔神受天理眷顾，堪称天理亲儿子，天理想要直接给怀里塞上一颗神之心的那种。
《论归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蒙着脑袋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有了这么好的条件璃月还能怎么输》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好吗！
至于另一边蚂蚁挖洞穴什么的……
“这个慢慢来吧，看样子，这些蚂蚁似乎也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归终笑着将那个已经承载了太多实验，说不定将来会因为拯救了整个归离原被记入史册送进博物馆里面供起来的盆推到一边去。
“我觉得，息壤完全可以用，而且会是璃月的大杀器，杀手锏。”
其实，关于种子和蚂蚁这些的，归终自己都觉得，她已经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了。
虽说为了归离原的安全，鸡蛋里挑骨头甚至再挑剔上一倍，从道义上也是说得过去的，但现在都已经证明了息壤在这两种情况下都能保持非常好的强度——
那就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要是放在了主世界的古代东方帝国那不得妥妥的来上一句“天佑我大xx”。
直接天命归我就完事了。
归终原本因为这几日的忧思而显得有几分憔悴的眉眼这下彻底在这个“惊喜”中舒展了开来，恢复了往日的疏朗大气。
“小鱼，你说，若是在我设置的防护墙内侧，再设置一道由这息壤堆起来的土墙，效果如何？”
栗茸听完她说的这句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犹豫的神情。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归终仍然笑着，问她：“怎么不太好？”
栗茸那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功德有损，或许她现在还在嫌弃功德太多，嘿嘿笑着道：“海之魔神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用铁杵磨成针的勤勉将您的那层防护墙磨穿了，结果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墙，甚至比洋葱还难剥，这不得直接心态崩了啊。”
不过说不定呢，如果璃月北边绝云间那边的战线拉得不长，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的话，说不定海之魔神都来不及把归终的那层防护墙给磨掉一半。
栗茸摇摇头，仿佛自己真的就是一副悲天悯人似的模样，双手合十，道：“其实，海之魔神已经算是提瓦特大陆上诸多魔神中很强的一个了，奈何，强中自有强中手。”
她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了。
钥匙不客气嘛……
那肯定就是说“谁叫你小子好巧不巧跑进了个和怪物房似的，甚至这一堆怪物还关系好得比一块铁板还水泼不进的地方”？
纯纯的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归终抬手，纤纤手指在栗茸微微翘起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做人，不能太缺德。”
尤其是对于对手，不能这样在背后对其进行真心实意的阴阳怪气。
栗茸点点头，然后对归终说：“可是归终姐姐，我又不是人。你说做人不能太缺德，那我不做人，缺德还是可以的吧？”
归终也故作严肃：“的确如此，我也不是人，所以我也觉得海之魔神这一波就是惨到家了。”
归离集中，此时没有岩神坐镇的岩神殿中，爽朗欢乐的小声回荡在石墙与石墙之中。
可惜，此时正在防护墙外，准备用更大的洪水轰击归离原，却始终连归终的那层防护墙的血条都没打红一层皮的海之魔神对此毫不知情。
但……这种时候怎么能用“可惜”这个词呢。
海之魔神，他不知道，未必也不是一种福气嘛。
他这要是真知道了，不得好歹来个“魔神与魔神的悲喜并不想通，我只觉得璃月那群家伙吵闹”。
*
对息壤的性质进行了长足的研究过后，归终并没有着急着让栗茸先衍生出大量的息壤，直接投入使用。
做为一个优秀的机关学大师，一位优秀的理工科魔神，归终在这些方面总是非常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在真正应用技术之前，完全是谨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至少在栗茸提供的少量息壤种植的那些稻谷、小麦和土豆种植出来并经过实验确定是可以食用的之前，她还没打算将息壤种植推广。
不过先开始设计一下那层贴在防护墙内侧，用来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恶心海之魔神，让他看到一层一层又一层，自己哪怕铁杵磨成针个十次八次的都没法全部攻破剑指归离集核心的息壤高墙应该怎么个建法，倒是可以先考虑起来了。
栗茸有点不明白归终此举深意。
“不就是一道墙吗，为什么还要先设计图纸啊，堆起来不就完了吗？”
反正息壤有自己加固自己长高的能力，何必还要那么费心去设计呢？
归终总不能是嫌自己手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少吧？
归终抬手揉她的脑袋，当然是左手揉，右手还在继续写着各种她需要下达指示的文件，在听到栗茸嘀咕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太闲所以想要自己给自己加班的时候差一点气笑了，原本还打算给栗茸留点面子因此揉得很是收敛的手直接在小姑娘的头顶上一通乱搓，把她搓成就像是顶了个鸟巢在头顶上的模样。
“当然不是！”
归终瞥了她一眼：“我想起来了，刚刚是你通过我设下的防护墙的漏洞进来的，对不对？”
栗茸心想自己是不是找防护墙的漏洞进来的，和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画图纸也没冲突。
她完全不明白归终为什么有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特别乖地回答：“是这样啊。”
归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是真的运气好。”
见栗茸还没反应过来，她心里忍不住笑起来，想小鱼这个小姑娘在当时坑梦魇魔神和现在分析归离集的情况的时候倒是有条不紊的很有谋士风采，这会儿倒又和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了。
“我的防护墙漏洞，嗯，应该就只有一个地方，”归终回忆了片刻，点点头，“对，就只有一个。”
“你都看不出来我的防护墙后面还有诸多设置，需要给机关留着运转空间来对墙外入侵之敌发出攻击，居然还能找到我那个实在填补不上的漏洞，可不是运气好极了吗？”
栗茸当即差点吓到以为归终能把自己随身带着一个系统的事情给扒拉出来。
毕竟系统在计算防护墙漏洞方面是得天独厚的快，她却是那种在机关方面完全一窍不通的小辣鸡。
其实对比也挺明显的嘛。
但是最后情况倒是也还好，主要还是因为随身带着另外一个智慧体这种事情对于提瓦特大陆而言属实罕见到了极点，如果没有更明显一点的证据，归终是肯定不会朝着这个方向去猜测的。
所以就只是觉得栗茸运气格外好了些而已。
栗茸心跳都快了几分，发现糊弄过去之后嘿嘿跟着笑了两声，抬手擦了擦汗。
“那个……归终姐姐，我进来的时候顺便用息壤把那个突破口给堵住了，应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归终摇摇头。
那个填补不上的漏洞，她原本就担心被海之魔神发现，因此特地调整了位置，让突破口出现在了地底之下。
再用息壤堵上什么的，也算是上了第二重保险吧。
毕竟，虽然海之魔神不能现场改名土地之魔神，并在改名瞬间学会遁地的技术，但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力大飞砖地沿着整个防护墙往下挖。
虽然这一过程会很辛苦也会显得很憨憨……
但未必不能被他就此发现，这地方还有那么个突破口。
归终：她从来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敌人不够愚蠢上。
万一海之魔神就真的傻乎乎地选择沿着防护墙把归离集一整个撬起来呢？
毕竟她听说海里面采珍珠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贴着珍珠和蚌肉相接的位置来上一刀。
*
眼看着天色已晚——这个天色已晚还真的不是通过看天色看出来的，毕竟这会儿的归离原已经连着下了有半个月的暴雨了。
范仲淹来了都得给“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再升级一个level。
哪里还能看得到什么太阳和天空。
归终是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沙漏，推算了一下，差不多确定了这会儿的时间应该是将近饭点了，她自己还要继续处理那堆积如山的三神份公务文件，但没有拘束着栗茸让她陪自己一起加班的想法，于是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她去吃饭。
要真的说起来，对于海之魔神掀起狂风骤雨想要将归离原彻底淹没这一点，归终原本没什么太多想法。
魔神战争嘛，大家身为立场不同的魔神，自然都是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及自己麾下信徒的利益而战的，讲真的一旦有了利益冲突或者对峙起来，除了摩拉克斯那个道德水平高的之外，其他的下手都不知道有多脏呢。
海之魔神也只是因为他自个儿的实力格外能打，因此才能给归终造成点困扰而已。
归终还真不至于站在敌人的角度说海之魔神太过狠毒什么的。
诚然，璃月是正人君子，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也不会对周边的魔神领地下的百姓做出这种事，但这种事情在其他的地方难道就少发生了吗？
怎么可能。
拜托这可是魔神战争欸，打死打活大逃杀最后留下七个卷王的那种！
觉得岁月静好自己只要娇花照水就不会被辣手摧花的那都是图样图森破，早早死在魔神战争前期的小傻白甜。
但后来，归终是真的恨上了海之魔神。
为什么呢？
因为自从归离集开始成天下暴雨之后，她就没法确定自己到底是几点开始上班，然后一直工作到了几点才下班了。
这要让她怎么在等到摩拉克斯回到归离原之后敲他竹杠给自己多敲诈出几天的年假？！
啊？！！
发现自己可能休不了年假了的归终：rnm，mmp。
反正就是，如果她的战斗力能有海之魔神那么高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开着魔神武装冲出去把海之魔神挫骨扬灰然后骨灰扬进大海，送他叶落归根了。
*
栗茸对归终这种可可怜怜只能加班的现状表示了同情。
但再同情也没有办法，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有着金手指、还知道点不完整的未来的小龙呀。
小龙甚至还是未成年呢。
她不知道这些文件要怎么处理，也不能因为陪着归终加班减少自己的睡觉时间呀。
长不高的话就会和魈魈一样被各种以创死观众为目的的二创甚至是官方玩“个子不高长得俊”、“抬头不见低头见”等梗。
栗茸一想到那样的未来，就忍不住打寒颤。
她帮不上归终的忙，这会儿归终让她去吃饭，吃完饭还可以休息休息，在归离集里面逛一逛——反正外面的洪水也没有淹到归离集里面来，目前为止璃月人的生活也还是维持着一个颇为不错的状态的。
归终的原话：“你也可以看一看，这几百年来归离集也是有了不小的发展的呢。如果你去问那些年纪大的人，指不定还能多听到点魈的故事？”
栗茸会心动吗？
栗茸肯定会心动啊。
栗茸：“Yes madam，好嘞我这就去！”
然后就润之大吉了。
归终看着她从门口迅速消失，甚至快到了要拉出残影来的背影，片刻后低下头，带着一点儿宠溺的微笑地，摇了摇头。
“唉……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啧啧啧。”
*
不过，在栗茸成功找到一个乐意和她一起就地坐下，在田埂子上慢悠悠地说起仙众夜叉故事的年长者之前，她先遇到了另外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体型圆圆胖胖，截至目前为止也还没有缩水的熊熊迈着小短腿从台阶下面走上来。
在看到栗茸的时候，原本小小的豆豆眼里面都多了几分光亮，爬台阶的速度都比先前快了，三步并作两步——甚至差一点因为这里的加速表演在地上打滚——然后软乎乎暖呼呼地扑到了栗茸面前，张开自己毛茸茸肉嘟嘟的手臂，露出里面长着白绒毛的软肚子。
栗茸：“！”
她当即把自己摊开成了一张泥饼——啊不是，龙饼，贴在了马科修斯的肚子上。
“呜呜马科休斯我可想死你啦——咱们贴贴——”
尤其是想死你软绵绵的肚子啦！
她敢发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比马科修斯的肚子更软乎乎更好睡的东西的话，那么魈的身高这辈子都别想超过一米六。
栗茸：等等……魈真的有一米六吗？
——毕竟，在一个身高甚至不到一米四的萝莉眼中，一米六和一米七，都是很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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