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耽美小说>[综漫]我不想努力了【完结番外】>第159章 特异点H-8

  当花见刚用目光送别了太宰和中也, 吃完午饭的安吾就回来了。巧合的是,在他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花见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 依旧保持着望向门口的姿势。

  这直接导致她看起来就像是趁着安吾不在场所以光明正大地摸鱼似的。

  她承认, 她刚才可能确实是摸了一小会儿鱼, 但真的就只是小半刻而已。为了躲开安吾的教育和念叨, 她赶紧抓起笔低下头,重新让自己回到工作之中。

  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表现略微有些太过急切,显出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过安吾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回到了他的位置,一直到下午他们都保持着无对话的状态。

  虽然这样确实是无趣了一点, 但比起毫无意义的对话, 花见倒是更乐意享受这种安静的无趣感。

  临近傍晚时,安吾接到了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他便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花见没有刻意去听通话内容, 但看安吾神色匆匆的模样, 想来大概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吧。

  见他走得着急,花见实在不好意思叫住他,向他询问那件一整天都想要问出口的事情。但在心里挣扎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选择追上了正等待着电梯的安吾。

  恰好电梯还未停在这一层, 花见仍有一点点时间询问她想要知道的那件事。

  “请问您知道织田作……之助先生在什么地方吗?”

  抛开所有礼貌的寒暄, 她直问道。

  其实在问出这话之前, 花见并不能确定安吾和织田作之间是否认识。她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而且, 在现在的港口Mafia情报部, 花见唯一熟悉些的,就只是和她在同一张桌子旁一起工作了一整天的安吾而已。

  所以, 能够不必腆着脸皮低声下气询问的,大概也就只有安吾了。

  安吾打量了她一眼——会给出这样的眼神,花见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是挺突兀的。

  当电梯下到一层时,安吾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会问出这样的话也是理所应当。花见并不惊讶,也不准备遮掩什么,坦白道:“我要归还织田作先生一件东西。”

  他的西装——藏住花见度过了这个八年前的横滨秋天的西装。

  尽管安吾的眼神中仍有几分生疏的距离感与警惕,但却并未多质疑什么,花见相信这一定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正直又善良的脸。

  “我和他的接触不多,并不确定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你可以试着去一家叫做lupin的酒吧找他。”

  安吾报出lupin的地址,花见忙提笔记下。

  又听到他说:“如果在lupin找不到他的话,就去火葬场看看吧。他被暂时分配给了清道夫那边帮忙了。”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坂口先生。”

  花见把圆珠笔的笔尖按了回去,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先去火葬场碰运气的。

  那么,就先去lupin吧。

  依照安吾所说的地址,她踏入了夜色中的小巷。在一片黑暗之中,lupin亮起的灯牌显得分外显眼,温暖的浅黄色柔光似是唤回了这座城市的些许活力。

  站在lupin的灯牌下,恍惚之间,花见觉得自己似乎并非是驻足于被战争与混乱所碾压过的横滨。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了,加快脚步走近店门前,轻轻推开了大门。

  她可是在工作的间隙时间来到这里的,回去之后还是要继续工作的。她可不想磨蹭太久,以至于被冠上“第一天工作就摸鱼的屑员工”这种称呼——虽说好像也没人会给她取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号就是了。

  lupin的灯光是微暗的橘色,深色的桌椅在灯光的笼罩之下仿佛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古旧的光。一只胆大的三花猫躺在座椅上,很惬意的模样,听到门开时的清脆铃音,便坐了起来,尾巴尖轻轻晃动着,嘴角的弧度很像是在笑。

  店长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吧台后。他倒是没有赶走这只猫,见有客人来了,也只是轻轻地一颔首而已。

  因着同是酒吧的缘故,在踏入lupin时,花见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间必需品专卖店的酒吧。

  这里看起来比必需品专卖店更复古一些,花见也更喜欢这里。

  她走到吧台前,摸了摸吧台上的三花猫的耳朵——对待每一只猫,她都喜欢先上手摸一把。

  摸完了猫,她这才开始寻找起织田作的身影。

  酒吧不大,一眼望去就能看清每一个角落。在踏入店内的那一刻,花见就已经发现了,现在酒吧里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客人。但她偏是不信邪地又看了一圈,还走遍了lupin的每一处。

  结果当然还是一样的,织田作并不在这里。

  看来只能去火葬场寻他了吗?可是她实在是不太想去那个地方啊。

  踟蹰了片刻,花见走到了吧台前,向老板询问起了与织田作有关的事。

  店长摇头:“他最近没怎么来过这里。”

  “哦……好。谢谢。”

  花见本还想把西装暂放在lupin,待织田作来时再让老板交给他的。但现在看来,他下一次会何时光临,似乎是个难以确定的未知数。花见可不希望这件温暖的西装在lupin历经春夏秋冬。

  ……果然还是应该去火葬场找他吧。

  尽管并不怎么情愿,但她大概也就只剩下这么个选项了。

  不管怎么说,花见都希望能够尽早地把西装还给织田作。

  再恋恋不舍地摸一下lupin的三花猫,花见离开了。但在推开门时,恰好同时出现在门前的高大男性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是织田作。

  她的运气实在不错。要是再早半分钟离开,她就要扑空了。

  在这里见到花见,织田作似乎也略有那么一点惊讶。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把一个纸袋推了他的面前。

  “这是您的西装,我已经洗干净了。”她说,“很谢谢您昨天帮了我。哦对……您会来lupin的事,是我问了坂口先生才知道的。”

  她似是在暗示着,自己并不是那种跟踪狂之类的人物。

  织田作接过纸袋。在橘色的灯光下,他的面容看起来好像比昨日还要更疲惫的几分。花见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工作所带来疲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才好。

  并不熟识的两人在门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一时间谁也没想到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直到花见说:“话说起来,您的儿子……”

  她指的是昨天跟在织田作身后的那个小男孩。

  他看到了自己举起弩.弓,看到了一个人的歇斯底里。花见只希望她的行为并没有吓到他。

  “他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吧?他还好吗?唔……我是说,心理方面。”

  “嗯,他现在很安全。那孩子很坚强,已经不害怕了。”说着,织田作瞄了她一眼,停顿了一下,这才补充道,“……他不是我的儿子。”

  “……诶?”

  织田作解释说:“他是枪战中幸存下来的孩子。”

  “啊……原……原来是这样吗。”

  居然完全猜错了,这可真是丢人。

  花见讪讪一笑,别提有多尴尬了。

  “想想也是,您看起来那么年轻,大概不会有孩子才对……”连歉意都透着尴尬,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孩子能没事真是太好了。织田作先生,您是个好人。”

  织田作并未说什么,只是抿起了唇角。他的表情像是对花见这话的否认。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花见不懂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她知道这大概不是她所能触及到的事。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不少,一想到依旧等待着自己的工作,花见就不敢再悠哉悠哉的了。

  她又向织田作鞠了一躬,把感谢的心情重复了一遍,这才说自己还要继续工作,而后便离开了lupin。

  踏着夜色回到港口Mafia,情报部办公室的气氛完全没有因为夜晚的安静而沉静下来,依旧是火力全开的感觉。安吾还没有回来,花见估计他今天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既然如此,待会儿就帮忙分担一下他的工作好了。正好他们要处理的工作内容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帮忙的前提,是她得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全部做完才行。但以她剩下的工作量来看,想要好心地给予他人帮助,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困难呢。

  “唉……”

  花见轻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想要抱怨的,认命地继续未尽的工作,把自己的社畜地位又摆正了一点。

  整理完一册档案,花见听到对桌的同事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哎呀,突然发现有一大笔的抚恤金都没有发。”

  “这不应该是财政部的锅吗?和我们情报部又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张清单里涉及到的殉职者,全部都是前代首领在任时的阵亡者啊。都好几年了,居然也没有发钱给他们。”

  “毕竟是前代首领嘛。他会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只能说是苦了活着的人呗。”

  “啧……虽然晚了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该拿到的钱总还是得拿到的。你看,像这位叫雨宫的,他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不对,应该是十六岁才对。这张清单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产物了。我去和财政部的人沟通一下。”

  花见本来也没有听得多么认真,直到雨宫这个姓氏勾起了她的注意力。她停下了手头的事,向同事借来了那张清单。

  排在第一个的名字是雨宫晴原——也是她“最靠谱的情报贩子”艾琳的本名。

  花见记得,她是黑手党成员的女儿,父亲在自杀式袭击中死亡,而她并未领取由港口Mafia提供的抚恤金。

  理由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原来艾琳的抚恤金一直被拖延到了龙头战争的时候才发放的吗……

  花见心里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压在心中。她把清单还给同事,问他们,如果财政部同意下发这一笔抚恤金的话,能不能由她把这笔钱交给雨宫晴原。

  “她是我的……我和她认识。”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非要主动地把抚恤金送到她手中呢?

  花见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她的思绪也完全被艾琳的事情占据了。当然了,这一晚她也没有睡好。断断续续几小时的短暂睡眠带来的就只有不怎么美妙的梦境而已。

  醒来之后,她还要继续迎接灰暗且看不清未来方向的新一天。

  而她还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破绽。她想,也许她需要再多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吧。

  不过,撇开这一切繁琐的忧愁,倒是有那么一件事情值得让花见高兴一些——抚恤金的发放已经批准,今天由她将抚恤金交给十六岁的雨宫晴原。

  捧着装满抚恤金的信封,花见能感觉到内里沉重的重量。再一想到这笔钱的来法与去处,花见更觉得信封沉重了。

  她默默地把钱放好。同行的还有另一位同僚——既不是财政部的,也不是情报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负责前线行动的成员。

  为什么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花见也不知道原因。

  要么是担心她会把抚恤金顺走,要么就是以免她被杀死,左不过是这两种猜测。

  但昨天去lupin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特地陪伴着她一起走,所以花见猜想真实的原因大概是前者。

  这原因倒是正常,只是正常的警惕心而已,花见可以理解,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跟着一起来的这位同僚人高马大,还和所有人一样穿黑西装戴黑墨镜,浑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花见觉得压力很大,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明明一样都是穿着西装,她都没有这种恐怖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她缺了一副墨镜吗?

  胡思乱想间,她走到了雨宫家租住的小公寓,可现在挂在门上的门牌已经不再是“雨宫”了,而是另外的姓氏。问过后才知道,原来雨宫晴原早就已经在两年前退租搬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

  兜兜转转去了好多地方询问,最后花见是在若叶街尽头的一家旅店找到了她。

  名义上是旅店,但既然已坐落在红灯区的若叶街,真正的用意,哪怕不挑明,她也能够想明白。

  来到旅馆时已经是下午了,雨宫晴原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睡在狭小的大通铺上。狭窄的床无法让她们好好翻身,但却足够温暖,交叠的身躯像是一种残缺的慰藉。

  花见找到了她。尽管在第一眼看到她时,花见有几分怀疑,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每一次她所见到的艾琳都化着精致的浓妆,身材是恰到好处的丰腴。她总是笑着的,但却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意,倒像是一种刻意谋求亲近的假意笑容,空洞的眼中并无太多的情绪,也完全看不出真心,扬起的弧度只是为了用来藏起真实的心思而已。

  而花见所看到的雨宫晴原,却是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女,膝盖与手臂上有很多淤青,倒是长得很高,却让她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她随花见走到门外,躲在屋檐的阴影下,很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

  点燃,深吸一口。白色的烟雾散在空中。她的面容笼罩在雾中,很像是花见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这样的她反倒是让花见觉得紧张。

  “有什么事吗?”

  少女以沙哑的嗓音不耐烦地问道。

  “是这样的。关于令尊前年在袭击中去世的事……”

  许是因为说出口的净是些官方的话语,花见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都透着同样公式化的冷漠。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创造出这样的距离感,但她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更有温度。

  当那长长的话语结束后,花见将信封递给了晴原。晴原并没有接过,只是斜斜地睨了信封一眼而已,表情冷淡得仿佛这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东西似的。

  “嚯,不少钱呢。”

  语气也是冷淡。

  花见点了点头:“请收下吧。”

  “不用了。”她把抽到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睛也眯起来了,“我现在不缺钱。”

  “但这是你应得的。”

  “没有什么应得不应得,我说了我不缺钱。”她挑起一缕发丝,随意地缠绕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早一点把钱送过来的话,我肯定会要的。但现在不需要了。已经不需要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态度,花见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她只好继续劝着,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

  劝得久了,晴原也不免有些恼了。她瞪着眼,恶狠狠地丢下了一句“不许再来找我了”,就回到了屋里,还锁上了门。

  被沉沉的关门声拦住的花见倒不觉得挫败。她只是很困惑罢了。

  她一直觉得艾琳是个爱钱的人,可现在却主动拒绝了这么一大笔钱,未免也太不正常了一些。花见难以探究清楚艾琳——抑或是雨宫晴原心中的想法。她只是在想,要是这笔钱给不出去,那该怎么办。

  和身边的黑衣同僚商量了一下,最后得出的主意是,由他溜进房间,把钱放好。这样一来,就能算是把钱送上了。

  花见不太喜欢这招,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了,只好这么办。

  等待了不多久,同僚前来与她汇合。

  这应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花见这么想着,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喂!”

  是晴原的声音。

  花见感觉不太妙,但还是停住了步伐。果不其然,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晴原愤怒的表情。

  “我说了。我不需要。”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说。

  “你就这么想做好人吗?如果想要大发善心的话,你们就应该早一点把钱给我,而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什么都已经晚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太晚了……太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也不需要你们的钱了!”

  她把信封丢给花见,跑走了。

  装着沉重钞票的钱恰巧打在了花见的脸上,而后才落在了她的手中。

  不得不说,有点疼。

  花见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想着,被人用钱甩在脸上的感觉,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她还以为这种感觉会是很令人兴奋的呢。

  仔细想想,她忽然明白了。她之所以不会觉得高兴,大概是因为甩在她脸上的这一沓钞票并非是属于她的吧。

  但这笔钱,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送出去了。花见和同僚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那我们……先回去吧?”花见小声提议。

  “也行。”

  于是便灰溜溜地回去了。但还没有来得及把钱还到财政部哪儿,便有人前来告诉花见,首领要见她。

  花见完全想不到森鸥外会因为什么才想要见她。她停住了继续走向办公室的脚步,转身折回,正好赶上了一趟将要离开的电梯。

  电梯里人不多,上升到一层时便就只剩下了花见一人。而后又走入了一人,电梯里拢共就只剩下了两人而已。

  而那事后走进电梯的,恰好是中也。

  他们各自站在电梯的一角,彼此间保持着无沟通的距离,除了一开始的你好之外,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概过了十层楼后,中也才僵硬地吐出一句:“你不睡觉的吗?”

  “嗯?”愣了愣,花见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有,只是这几天实在睡不好罢了。”

  “哦。”

  他点了点头。沉默又持续了二十层楼,直到他向花见伸出手。

  “中原中也。”他说,“我知道你认识我,但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总之我叫中原中也。”

  啊——好认真,好可爱!

  花见实在忍不住笑意了,偷偷地翘起了嘴角。

  她握住中也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

  突如其来的黑暗,声音消失了,掌中是空空荡荡,坠落感让花见说不出话。

  ……电梯故障吗?

  她试图按下紧急呼救的按键,可是却根本抬不起手,仿佛四肢也不再属于自己。

  未知的恐惧感让心脏不安地狂跳,似乎将要冲出胸膛。

  她并不知道,她的四十八小时,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