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早安时, 中也完全没提过自己要去港口Mafia,昨晚闲聊的时候也根本没说今天还要工作,可花见直觉觉得他绝对是去工作了。

  不是去超市, 也不是出门散步——他就是去工作了!

  果然, 十五分钟后来自中也的回复证明了她没有猜错。

  “中也:抱歉, 突然有工作。我以为你会睡一整个白天的, 所以就没有和你说。怎么了吗?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吗?如果觉得害怕的话,我可以赶回来。”

  “花见:不用不用[]我还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啦。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家哦,还有橘子汽水和哲学家陪在我身边呢!对了, 关于那辆老式旧车, 查出车主了吗?”

  “中也:什么老式旧车?”

  花见所说的老式旧车,就是那辆在她逃出小巷之后, 恰巧停在小巷出口处的款式非常复古的红色汽车。

  她一直都在意那辆车, 毕竟在横滨看到这样的老车是相当少有的——更何况还恰是在自己遭遇袭击的这一诡异时间节点,停在了小巷出口这个奇怪的地方。

  虽然只是毫无理由的猜想,但花见总觉得, 这辆车与那个守在小巷中伏击她的Ace首领有点关系。

  当然了, 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完全没有事实可以佐证她的想法。

  花见不确定中也会这么回复究竟是因为不知道这辆红色车的存在,还是单纯的没有想起来自己提到的是哪辆红色车。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要说明起来好像都有点麻烦。

  主要是打字很麻烦。

  受了伤的右肩膀害得整条右臂都变得迟钝而僵硬, 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平常那样顺畅。唯一健全的非惯用手打起字来实在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话, 花见恨不得只用表情包和中也沟通。

  所以这就是她为什么只给中也简短地回复了一句“回家之后再说吧”的原因。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 轻按了按太阳穴。整夜未睡, 只有在白天时才短暂地睡了一个上午, 带来的结果是鲜明且直白的——她头很疼。

  尤其是右半侧的脑袋,疼得格外严重, 简直就像是快要开裂了似的,害得花见完全没有精力,吃完饭就立刻瘫倒在了沙发上,甚至都懒得上楼回到更舒服的床上躺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耳鸣的状况缓解了不少,现在只能听到微弱的鸣响而已,虽然依旧恼人得很,但总比昨晚什么都听不到的情况好太多了。

  她趴在沙发上,眼睛略有一点酸痛,后背的伤口也在疼着。她伸手向摆在茶几上的止疼药,从药瓶里倒出两颗药丸,就着气泡水吞了下去。

  话说起来……气泡水配止疼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吞下药丸之后,花见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起这种事。

  仔细想想,气泡水的本质不过是水而已。溶于水的二氧化碳气泡也不多,只有一点点而已,和止疼药搭配在一起,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分外显著的副作用吧?

  想到这里,花见顿时安心了——她成功地安(蛊)慰(惑)了自己。

  躺了不多久,止疼药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所有的疼痛都被削弱,变成了完全可以忽略的小小不适。花见眯着眼。她很困了,大脑在叫嚷着让她快点睡一会儿,但花见睡不着,也并不想睡觉。

  大概是因为中也没有在身边的缘故吧。她想。

  于是她就这么懒洋洋地趴着,杂志摊开放在面前,不过她并没有怎么认真看,一个下午过去了,也只是翻了五六页而已。

  橘子汽水趴在沙发扶手上,姿势和铲屎官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肚子上的肥肉从沙发的边缘“流”了下来。哲学家躺在花见的臂弯里,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完全一副惬意得不行的模样。

  这就是中也回到家后所看到的第一眼场景。

  “嗯……?”花见慢吞吞地抬起头,在看到中也的那一刻就笑了,“你回来了呀。”

  看她这般自在的姿态,担忧了一天的中也总算是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气,话语中都带着笑:“想我了吗?”

  “想了想了!”

  难得的坦诚。

  花见扶着沙发的边缘,想要坐起身来,但被中也制止了。

  “躺着休息吧。”

  “可我已经休息了一整天了。只是坐起来而已,不要紧的啦。而且我想坐着。”

  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的花见,在中也坐下后没多久,立刻就倒戈了。她懒洋洋地躺下了,枕在中也的大腿上,一如既往地以理所应当的态度享受着港口Mafia干部的膝枕服务。中也任由她这么躺着,说实话他还挺享受这种被人枕着的感觉的。

  “关于你之前提到的那辆车。”抚摸着她那柔顺的巧克力色发丝,中也慢悠悠地说,“情报部得出的调查结果是,在你遭遇袭击的时候,那个地区并没有出现任何一辆老式的红色旧车。”

  “……诶?”

  “不可能啊,我清楚地看到了一辆红色的旧式车停在了小巷的出口……真的没有找到吗?”她显得有几分固执,“或许可以调查一下受袭时间段那附近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总会有踪迹的吧。”

  花见能想到的,情报部的人当然也想到了。

  “监控录像里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一辆车。”顿了顿,中也试探般的小声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这话听得花见迟疑了一下。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的幻觉吗?是她在过度紧张慌乱的情况下产生的错觉?

  不。

  在片刻的迟疑后,花见甩了甩脑袋。

  她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尽管花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说得如此肯定,但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直觉——她看到的是一辆真真切切的、确实存在的红色旧式车。

  那辆车就停在小巷的出口,按理说那个地方应该是不允许停车的才对,可那辆车却正大光明地停在了出口处。

  还有坐在驾驶座的那个异国青年。

  花见始终清晰地记得他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色,和中也的眸色很相似,但却更黯淡一些。齐肩的棕发让他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嬉皮士一般的人物。

  其实花见并不知道“嬉皮士”具体究竟是一种怎样的风格,这个词就是毫无征兆且突然而然地跳进了她的脑海中而已。

  那是真实存在的——不可能是什么虚假的幻觉。

  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中也。

  “总而言之,红色的旧式车是真的存在的。它是……这样的一辆车。”

  花见随手翻开杂志的一页,用圆珠笔在空白的地方刷刷画下几笔,粗略地画出了那辆车的大致轮廓。她试图用最清晰的图画将那辆车的模样直白地展示给中也看,希望他能帮忙辨认一下这辆车的款式。

  只要知道了车型,找起来就能轻松不少了。

  花见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害得中也更加迷糊了。

  中也双手捧着杂志,微微眯着眼,盯住杂志边角空白处的草图看了好久,浑然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当然了,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并不是他视力有问题,而是花见的画功很有问题。

  她画的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像是一辆车,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长方体,上面又堆了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歪歪扭扭长方体,下方则是两个一点也不圆的圆形。

  中也推测,这两个不圆的圆,大概是车轮胎吧。

  “嗯……”沉吟了许久,中也才缓缓道,“我没办法从这张画辨认出车型。”

  他说得已经相当委婉了,但花见还是听懂了藏在这话中的深意。

  “我知道,我画得很难看……我以前美术考试的时候总是不及格……我差点就因为美术的成绩而没办法顺利跳级……”

  花见的声音一点一点低下去了,带着沮丧与羞耻,丢脸得恨不得钻进中也的衣服里躲起来才好,而中也却听得想笑。

  但在这种时候笑出声来是绝对不行的,中也只能努力忍住笑,亲昵地勾住她的脖子,把话题稍微扯开了些。

  “关于开这辆红色车的男人,你对他还有更多印象吗?”

  “唔……我想想。”花见捏着中也的手指,思索了一会儿,说,“他的车上有个小丑的摆件……长这样。”

  大艺术家花见再度展现了她的惊人画功。

  看着纸上的奇形怪状,中也再度沉默了。两人相对无言许久,中也才以一种感叹的口吻说:“难怪你的美术会不及格了。”

  “别再提这件丢脸的事情了嘛!”

  花见恼了。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求助中也是没有用的——以及自己的画技确实是很有问题。

  既然如此,她还是请求一下场外支援吧。她知道有一个人比她和中也都更加了解车——尤其是旧式的老车。

  花见翻开通讯录,在A列中一眼就找到了那个名字。没有迟疑太久,花见拨打了那人的号码。

  在短暂的通话音后,电话接通了。

  “喂——?”

  “嗨,艾琳……你在忙吗?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