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 花见从睡梦中醒来了。

  梦境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而瞬间褪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垫在她脑袋下的枕头就已经变成中也的了——他并不在身边。而她整个人都横在床上,睡姿差到无法形容。

  但花见对此却完全没有任何自觉。她渴极了, 喉咙干涩得发疼。除了喝水之外,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她半眯着眼, 坐起身来, 慢吞吞昏沉沉地挪动到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将手探向床边的杯子,喝了一口, 才发现杯子里没有水。

  这个糟糕的发现让她稍微清醒一点了。她揉了揉脸, 双手捧起杯子,站起身来, 准备下楼倒点水喝。

  睡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在踩到地面的那一刻,居然觉得有点腿软, 差点就没能站稳。浑身上下也是酸痛得厉害,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重力狠狠碾压过了。

  唔……真要说起来,她好像确实是被重力碾压过了没错呢……

  她其实不太愿意去回想几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羞得脸红的。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强行中断了思绪,把大脑清空到了什么都不剩的程度,这才迈步继续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花见总觉得大腿有点冷。低头瞄了一眼, 这才发现了原因。

  原来是睡裙的下摆不小心卷起来了, 估计是因为她那糟糕的睡姿所导致的。

  她粗略地扯了扯, 姑且算是理好了衣服。

  至于这身衣服究竟是什么时候穿上的, 花见已经没有印象了,或许是中也帮她穿上的也不一定。

  这下她再怎么努力地中断思绪, 也没办法阻止自己去回想几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或轻柔或猛烈的亲吻,碰触过她身躯的指尖。哪怕仅仅只是回忆起这些,都让她忍不住一阵颤栗。但更深入一些的感触,她似乎就有几分模糊了,许是此刻的困意在作怪。只记得到了最后,困倦与欢愉几乎交融在了一起,她听到中也说他很爱她。

  “爱”……

  花见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应该相信这个字。

  她抓了抓凌乱的发梢,呼出一口微热的气息,不再多想这事了,用肩膀顶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暗自思忖着中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她都不知道中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今晚还会不会回来了——因为他什么都没说。

  虽然心知中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行程安排全部都告诉她,可是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家了,还是让花见有几分不满,分明她根本就不该拥有任何不满的立场。

  “但至少也该和我说一声啊……”

  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倒了一大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仍是觉得不够,又倒了半杯喝下,这才觉得水分充足了。

  她放下杯子,走回房间,可还未踏上台阶,花见却发现阳台门被打开了。从门缝间钻入的风吹起了透白色的窗帘,让昼伏夜出的橘子汽水兴奋得不行,追着飞扬的窗帘跑来跑去,还蹦了起来,想要咬住窗帘。可怎奈何身躯过于肥硕,动作又过于笨拙,窗帘一次次从它的眼前掠过,怎么也没有被它抓住。

  好不容易咬到嘴里了,风一吹,扬起的窗帘就又被抽走了。

  它骂骂咧咧地喵喵叫着,弓起身子,正准备再扑一次,可却被铲屎官花见抱了起来。

  花见揉了揉它的脑袋,很想告诉它别抓坏窗帘,但是橘子汽水这只蠢猫八成听不懂她的告诫,花见索性便就不多费力气了,只蹭了蹭它那柔软的橘色猫毛,就把它放下了,转身关上阳台的门。

  一直困意泛滥以至于恍恍惚惚的她,直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中也正站在阳台上。

  难怪阳台门会开着了。

  他穿着风衣与西装,而不是花见以为他会穿的睡衣,那顶她很眼熟的黑帽子此刻也正稳稳当当地戴在他的头上。他倚靠着阳台栏杆,指间夹了一支香烟,已经燃尽了大半。

  花见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

  “您要出门去了吗?”

  “嗯?”中也呼出一口烟,回头看向花见,微微摇头,“不出门——我之前回港口Mafia处理了一点事情,现在才刚到家。”

  “唔……哦。”

  花见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中也的回答和她的猜测实在是差了好多。

  所以中也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她怎么一个都都没有感觉到?难道是因为她睡得太死了吗?

  她摸了摸鼻尖,听到中也问:“你呢?你大半夜不睡觉下楼干什么?”

  “口渴了,所以下楼来倒水……哈——”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着中也手中的香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您还是坐在床边抽比较好……因为大多数时候——我是说电视剧里,在进行完双人运动之后,男方都会坐在床边抽烟。”

  中也在脑中粗略地想象了一下她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难道不是心生后悔的家伙才会做出的举动吗?我又不后悔。”他握着花见的手,轻轻地将她拽入怀中,“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啊,外面好冷。”

  晚风吹得衣着单薄的花见瑟瑟发抖。她将中也抱得更紧了,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才好。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是那么的舒心,让花见不由得感到一阵安宁。她枕在中也的肩上,沉重的双眸不自觉地眯起来了,话语也变得略有几分绵软。

  “中也……前辈……”

  软软糯糯的一声呼唤,听得中也心软不已。

  但如果可以去掉“前辈”这个后缀的话,他一定会更加高兴的。

  他真的很希望花见能够把“前辈”和“您”这两个尊称抛得远远的,放下对他所有的尊敬和距离感,尽情地粘在他身边,正如现在这样。

  “您身上的烟味……好浓。”她含糊地说着,话语听起来像是梦话似的,“好难闻。”

  “那我不抽了。”

  中也毫不犹豫地掐灭了烟,可怀里的花见却摇了摇头。

  “没事,您抽吧。您高兴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变得越发像是梦呓,“这里可是您的家啊……您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我说的话……哈——并不重要。”

  “不是这样的,见见。”

  中也轻抚着花见的耳廓。他很想再说下去,可话语却在此处停顿了片刻。他不知道花见是真心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对他说了,还是单纯地念叨着梦话而已。

  但不管如何,这话都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难过。中也真的不想听她这么说。

  “你的话语很重要。见见,因为你很重要——对于我来说,你很重要。”他轻吻着她的脖颈,在她耳旁诉说耳语,“知道吗,这里也是你的家。”

  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听清楚了自己的话。大概是没有听到吧,否则也就不会以平稳的呼吸声作为回答了。

  中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嘴角却依旧噙着宠溺的笑。但站在阳台睡着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些。中也将花见抱了起来,送她回到卧室。

  “前辈……”踏上楼梯时,中也听到花见小声嘟哝着对自己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中也将脚步放轻了些,道:“好。我这就要睡了。”

  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花见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念叨了着:“一个人睡真的有点冷……还是和你一起睡比较舒服。”

  “是吗?”中也有点想笑。

  “是的。”

  半梦半醒的花见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或许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不清醒的状态之下,把偷偷藏着的心里话说给了中也听。

  被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时,她已经困得几乎快要在梦境边缘徘徊了,可她还是感觉到中也从身后抱住了她,正如他每个夜晚都会做的那样。

  温暖而轻柔的后半夜抹平了上半夜的疲惫。花见沉沉地睡了好久,甚至连闹钟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最后还是被中也给晃醒的。

  “我其实真的很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但是你的闹钟已经响了五次了。”中也的表情有点为难,“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叫醒你。”

  听到这话,花见吓得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慌忙抓起身旁的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时间。

  她要迟到了——又又又要迟到了!

  花见立刻放下钟,拖着依旧酸痛的身躯跑下床。

  这糟糕的酸痛感实在是拖累了她太多,害得她的效率骤降。

  正惴惴不安着今日是否真的能够准点上班时,中也的话语飘了过来。

  “今天坐我的车去上班吧。”

  他比花见醒得更早。在她急匆匆梳头发的此刻,他正不紧不慢地扣着衬衫的袖口,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花见多希望自己也能这么游刃有余。

  但是,对于中也的建议,她肯定是……

  “我肯定能把你准点送到港口Mafia——我的车技怎样,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他微微扬起下巴,戴上chocker,“你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

  中也的话简直宛若恶魔的低语,让内心坚定的花见瞬间动摇了。再一想到打车去上班的花费,她顿时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但身为一个有原则的小情人,花见当然——

  “那么今天就拜托您了,前辈!”

  当然毫不犹豫地向中也的绝妙主意低头了!

  站在镜前的中也慢慢戴上手套,从镜中映出的是他得意的笑。他轻轻地戳了一下挂在镜旁的小樱花铃铛。

  伴着清脆的铃音,花见也跑进了衣帽间,抓起随便几件衣服就开始换了起来。

  虽说中也告诉她可以不用着急,但是花见还是没办法表现得悠悠然。

  毕竟她现在可是在迟到(以及失去全勤奖)的边缘反复横跳啊,不抓紧一点怎么行!

  她穿上衬衫,飞快地扣上纽扣,无意间却瞥见到了颈上的一个小小红痕,抹不掉也擦不去。

  花见瞬间红了脸。

  她当然知道这红色的痕迹是怎么回事——这是昨夜中也留下的吻痕。

  意识到这一点,不争气的她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她颤抖着手将衬衫最上端的纽扣也扣上了,尽管她一向都不喜欢扣上这颗扣子。

  但现在是生活所迫,她不扣不行。

  幸好衣领能够刚好遮住这道不可言说的红痕,可花见还是会不自觉地一直抚着领口,总担心扭头时衣领的空隙会将一切都抖露出去。

  “前辈前辈!帮我看一下!”

  她小跑到中也面前。

  “您能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吗?如果像这样扭头的话……还能看到吗?”

  中也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诚恳地说:“不扭头倒是看不到,但如果幅度太大,吻痕就露出来了。”

  “啊……好吧。那我今天就努力做到不回头吧。”花见抿紧了唇,表情复杂,心情微妙,忍不住小声念叨了一句,“实在太烦人了……”

  听到这话,中也垂下了眼眸,指尖轻抚过花见脖颈上的吻痕,表情也是同样的复杂。

  他的话语沉重而严肃,像是在许下什么承诺。可不知为何,花见总觉得他这是在搞黄色。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啦!我要日万啦!

  但你们居然说我开的是摇摇车哼哼哼好不甘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