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主和章曜正处于蜜月期, 十分幸福。但是因为近来心中藏着忧愁的缘故,她的幸福添上了几分忧伤之色。

  章曜作为枕边人,察觉到了她的心情。

  一直等公主和他敞开心扉向他求助, 但却迟迟没有等到。

  公主不提,章曜却不能置之不理。

  二蛋和爷奶父亲爹爹一同回章府了,找不到中间人传话,章曜只能自己来。

  “公主食欲不振,可是生病了。”

  长安公主看向目露担心的驸马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那是心情不好?”

  长安公主迟疑了许久, 才嗯了一声。

  “公主可愿说出来, 让我为你分忧。”章曜耐心询问。小公主的性子善变, 有时热情大方, 有时小心敏感, 有时候又喜欢藏着掖着。

  和她相处,要适时主动地表达关心。

  他现在的职位一点都不忙, 正好可以和公主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长安公主扭转身子不看章曜, “我说出来驸马你会笑我的。”

  “保证不会。”

  “万一笑了呢。”

  “任凭处置。”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长安公主得到章曜的保证,才支支吾吾地道,“嬷嬷问我什么时候去公主府。”

  章曜一愣, “公主不想回公主府吗。”

  “公主府规矩多, 就不能常见到驸马了。”她想见驸马要宣召,驸马进她的房间还要请示。只要想到她不召见,驸马就不来公主府见她,她就胸闷。

  “公主不必烦恼。”

  “驸马觉得十天半个月不见到我, 也没有关系吗。”长安公主赌气地说。

  “并没有哪条规矩要求公主一定住在公主府, 若公主愿意, 可以和我住在状元府, 或者章府小住,父亲和爹爹给我们留了一个大院子。若是公主看腻了京中的景色,还可以去京郊游玩,在庄园里休憩。”章曜一一道。

  成了亲,竟然多了这么多自由。一直住在宫里的长安公主想。

  长安公主受宠,却并不嚣张跋扈。还没有经过普通人家孩子的叛逆期,就遇到了她觉得可以交付一生的人,更是收敛不少自己的骄矜,至今还没有回过神,出了宫的她可以放飞自我了。

  经章曜这么说,长安公主一时有了许多想法。

  教养嬷嬷没有等来公主下令收拾箱笼回公主府的命令,反而还要去公主府将公主常用的衣服用器带过来。

  她想劝诫公主这于理不合,但长安公主是个执拗的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公主只是说要暂住状元府,没说不回公主府。

  就是御史也没什么可弹劾的地方。

  难道要弹劾长安公主和驸马感情好,弹劾驸马一直和公主住在一起不符合君臣之礼?笑话,公主身份最贵,和驸马是君臣也是夫妇,再怎么管也不能管到人家房里事。

  弹劾章太傅的夫郎教导公主如何管理闽南那边的贡茶?贡茶是驸马家人给公主的聘礼,要上献给君父的,公主学习这些,是为了更好的孝顺父亲。御史弹劾这些难道是不想让公主尽孝?至于与民争利,完全谈不上。贡茶和九美茶大多进了宫里,顶多算是女儿孝敬父亲,父亲给女儿零花钱。这是天家父女交流感情的方式。

  还是弹劾章太傅的娘不分尊卑竟让公主在她跟前尽孝?

  因为章家人的理解和支持,长安公主嫁人这几年过的十分顺心。可以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章曜偶有争执,但总能即使化解。

  她出嫁和未出嫁的兄弟姐妹都非常羡慕她的日子。

  但长相俊美、才华出众,又善解人意,尊重维护妻子,夫家人多有帮扶还不给添麻烦的,这种理想的夫婿,就章曜一个了。

  去年的探花郎刘蟠倒是勉强有几分章曜的风度,但人家早早就有了心上人。皇上虽然觉得可惜,却非常有成人之美的风度。让刘蟠求亲成功了,来找他赐婚。

  虽然事事顺心,但长安公主经常有美中不足之感。她的驸马是本朝唯一六元及第的进士,但至今还在鸿胪寺做着接待蛮夷之地使臣的差事,一身的才华完全施展不开。

  长安公主常常自责,觉得是因为娶了自己的缘故,驸马才无法得到父皇重用。

  但驸马却笑着劝慰她,让她不用为他的仕途担心。鸿胪寺大有可为,不是她想的那样的闲散衙门,清闲一些他正好可以有充裕的时间陪伴在公主和孩子左右。还和她开玩笑说,公主现在急着帮他要官,说不定将来就要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长安公主听了感动的同时,更加痛心。

  这一天,鸿胪寺衙门无事,章曜中午归家,下午不打算过去。

  他一进入府里,有下人前来禀告说,公主带着小姐进宫了还没有回来。章曜知道宫里定是留她们母女的饭了。

  申时,长安公主才带着女儿回来。

  小名为小鱼儿的小郡主兴高采烈的,不用才就知道她在宫里必定收获了许多东西。公主面色郁郁,所求之事定没有达成。

  “父亲。”小鱼儿见章曜在家,立刻奔向他。

  章曜一把抱住小女儿,询问她在宫里玩的开心不开心,有没有见到外祖父外祖母,是不是又从皇上他们骗东西了。

  两岁的小鱼儿非常喜欢她的美人父亲,章曜问什么,她都十分卖力地回答。遇到不会说的,还会认真想一想。

  “开心。”

  “见到了。”

  “玉佩。”和她的名字鱼一样。

  父女和乐的场面一下子扎了长安公主的眼,出口埋怨地道,“我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这么久,你们父女没长眼睛没看见?”

  “你俩其乐融融的样子,让外人见了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家,我是那个多余的。”

  小鱼儿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章曜。章曜对她笑了笑,将她抱到。

  “小鱼儿,多余。”余和鱼同音,小鱼儿不禁重复道。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下她的脸道,“对,你才是多余的那个。”

  “公主不气了吧,喝杯茶下下火。”

  长安公主对章曜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她喝的是蓝因送来的凉茶,正好下火。

  蓝因精力旺盛,是只百折不挠永不认输的小虫子,将茶园、茶山分别分给两个孩子后,他又兢兢业业从头开始买山搞种植。

  “父皇总说时机未到,谁知道他说的那个时机什么时候来,要是一辈子都不来怎么办。”公主喝了口凉茶道。

  “不会的。”章曜笃定地道。

  “你怎么这么相信。”

  “章婷婷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

  长安公主一噎,这都是二蛋提起那些怀才不遇的人的说法。驸马这么睿智,竟然也深信不疑吗。

  长安公主当然知道自己的驸马是块金子,即使没有人看到,也是最闪亮的哪个。她以前一直告诉自己目光要长远,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怀疑,此世怀才不遇不能建功立业,死后被后人追捧,这样真的有意义,或者说没有遗憾吗?

  还有,因为驸马和她成亲这几年,官职一直没有变动,有不少人开始叹惜嘲笑,说皇家公主沾不得,驸马就是因为娶了她,注定不能再在朝政上有所作为。

  “我不想让人说你坏话。”

  章曜微微一笑,没想到他竟然享受到了和父亲一样的待遇,“公主之心,章曜知晓。尚主之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公主不必自责。外人是非议论,连累公主和我一起作人笑料。这两年官途受阻,是父皇在有意磨练我,定不会真的将我闲置,公主且安心,不必再进宫求情了。”

  一句心甘情愿,让长安公主的眼眶湿润了。

  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驸马不让她再去找父皇,她就不去了。说不定真的像母后说的那样,父皇是打算把驸马留给弟弟,等弟弟将来登基了启用。

  她耐着性子和驸马一起等就是。

  “愿意。”被父母忽视的小鱼儿这个时候努力开口加入他们的谈话。长安公主从章曜的怀里接过孩子,和章曜相视一笑。

  夜深人静时,章曜回忆这三四年和长安公主生活在一起的点滴,长安公主对他真的非常好。他经常在公主身上发现爹爹的影子。

  爹爹就是这样无怨无悔对父亲付出的。

  章曜有时候会非常不孝地想,公主这样待他,是因为他有这样一张脸,和尚且还算出众的能力。父亲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到爹爹?

  章曜记忆太好了,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记得。所以父亲和爹爹之间的感情有一些疑惑。

  他不像二蛋,出生在父亲和爹爹两人关系变好的时候,认为家中一直都是充满爱。他的脑海里还有一部分父亲和爹爹相处僵硬,爹爹因为父亲痛哭流涕让年仅三岁的他保护他的场面。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知道这只是大人逗小孩子,一直把它当作承诺记在心里。但爹爹从来都没有用自己保护过。

  因为自那以后,爹爹开始转变,会对父亲强硬。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有了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