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道:“你们那些之乎者也的话我不懂。单说那飞云阁的昭仪娘娘都把官家截走四次了!说什么心口疼,我看分明就是借口。还有采薇宫、清暑殿、绿竹轩,她们巴不得官家天天都在她们宫里。”

  寒烟看了看周围的宫人,责备道:“霜儿,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

  霜儿并不生气,自责道:“对不起娘娘,霜儿不该给您惹麻烦。”

  寒烟道:“你记得便好!”

  霜儿还是不放心:“万一昭仪娘娘把今天的话说给官家听了呢?”

  寒烟很是淡然:“我的来历,官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若嫌弃我,就不会让我进宫。”

  “但愿如此。”

  娇妻唤作枕边灵,十事商量九事成。

  霜儿担心枕头风听过了,官家会嫌弃自家主子。

  但霜儿的担心到底是多余了。

  以后的日子,赵顼最常来的依然是秋露殿,寒烟的地位谁也无法动摇。

  又过了一段时日,寒烟来到了垂拱殿。

  此时,赵顼正在带着群臣在天坛祭天。

  李宪身子不大舒服,就让干儿子童贯伺候去了,自己就留在了宫内。

  见了寒烟,李宪热情上前:“给淑仪娘娘请安!”

  寒烟也客气道:“贵人,奴家来挑几本书看看。”

  李宪道:“下臣晓得的,官家吩咐过,淑仪娘娘您来,就带您去后书房挑选,不许阻拦。请娘娘跟我来。”

  官家的心是真细,寒烟一边感叹着,一边跟着李宪穿过前殿来到了后面的书房。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书库,除了正面摆着案几,其他三面都是高高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李宪介绍道:“娘娘,这里边都是官家喜爱的书。您随便挑,喜欢的我就让人给您送回秋露殿去。”

  “不必这么麻烦,不过几本书而已,我拿得动。”寒烟问道,“这里边的书官家都看过吗?”

  李宪道:“官家从小爱看书,登基以前看了不少,可是登基以后朝政繁忙,看得也少了,不过一有空闲,官家依然会挑几本出来看一看。”

  霜儿忍不住道:“都知大人,官家可真勤奋。”

  李宪感慨:“是啊!官家一心要大宋强大,时刻都不敢懈怠。”

  是的,哪怕寒烟入宫的时间不长,可是她真心觉得官家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他脾气温和,哪怕是宫人犯了错也不忍心责罚。

  他对别人很宽容,对自己却很严格,处理国事更是兢兢业业。

  寒烟仔细观察起这座书库来。

  正面的案几上摆着香炉,檀香缭绕,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一匹战马,战马上坐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

  将军正在高处,睥睨着战场,

  尽管只是背面,但也能想象出将军面容的威严和飒爽。

  李宪介绍道:“这幅画是官家亲手所绘。”

  “是吗?”寒烟好奇,“不知画中是哪位将军?”

  李宪道:“是官家自己。”

  “官家自己?”

  李宪道:“我大宋的疆域比起盛唐来,不过是半壁江山。官家如此勤勉,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踏平契丹和西夏,重现盛唐风貌。”

  正说着,李宪猛然想到贵妃和淑仪娘娘都是契丹人,遂闭口不言。

  寒烟看得真切,立刻缓和气氛:“所以官家是想御驾亲征?”

  李宪带着些尴尬:“只可惜官家一人系天下,征战沙场的宏愿只能寄托在此画之中。”

  寒烟认真听着,越看越觉得那画中人看起来很熟悉。

  是的,那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那背影并不像李宪所说像官家。

  官家的身量更长一些,瘦削一些,可那画中人分明肩宽膀圆,是个练武之人。

  画像旁边还挂着一把宝剑,往下看,案几的架子上有支玉箫。

  寒烟伸手想要拿起玉箫,却被李宪拦住:“娘娘,碰不得!”

  寒烟赶忙收回手。

  李宪解释道:“娘娘,不是下臣想要得罪您,而是官家发过话,这玉箫任何人都不能碰。”

  霜儿问道:“都知大人,为何呀?”

  李宪摇摇头:“下臣也无所得知。”

  皇帝的心思谁也揣摩不透。

  霜儿又问:“难道除了官家,这玉箫就没人碰过吗?”

  “倒也不是。”李宪道,“苏相国曾经吹奏过。”

  三郎?

  寒烟道:“官家和苏相国真是明君和贤臣的典范。”

  李宪点头:“苏相国曾经救过官家的命,自然与旁人不同。就连这墙上的宝剑,也只是苏相国一人用过。”

  看看玉箫,看看宝剑,再看看墙上的将军图,寒烟联系上了什么。

  原本找书的她再也无心挑书,只是随意拿了几本就往外走。

  可巧,刚出殿门就碰上了祭天回来的赵顼。

  赵顼的身边还站在苏辙和沈括。

  寒烟连忙矮身施礼:“妾身参见陛下,见过苏相国,见过沈大人。”

  赵顼扶起寒烟道:“爱妃不用多礼。这位便是苏相国,你可还记得?”

  寒烟点头:“这汴京城谁人不知苏相国?”

  “那倒也是。”赵顼道,“说起来,苏相国还是朕与爱妃的月老。若不是他带我去眠月楼,朕岂能见到爱妃?”

  月老这个字眼,对于苏辙和寒烟来说都很不是滋味。

  沈括夹在其中,都在暗暗为好兄弟遗憾。

  寒烟把情绪一直都隐藏得很好:“若不是苏相国,那日妾身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羞辱。”

  苏辙拱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多谢官家和娘娘挂怀。”

  “三郎不用客气。”赵顼抓住苏辙的手,“你和存中今日务必把那个什么扑克牌教会朕。”

  寒烟施礼:“那妾身先告退!”

  毕竟是后宫妃嫔,不能和朝臣多呆。

  殿内,苏辙打开一副扑克牌,耐心给赵顼讲解斗地主的游戏规则。

  赵顼觉得有趣极了,学得当然很认真,而苏辙和沈括就成了陪练。

  扑克牌只是沈括无聊的时候让工人印刷了一些出来,谁知一进入屈臣记,就卖得十分火爆。

  如今汴京城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麻将和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