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甄家村中就有不少村民起床开始干活了。
甄大娘和甄二娘昨天睡得晚，但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还是按时起床了。
她家的地被村长家没收了，说是为了惩罚她们父亲的过错。
这些年，她们靠着那些男人拿来的食物过活。
年纪稍微大点之后，也学会了为以后做打算，在院子里养了鸡，种了菜，好在她们姐妹俩吃的不多，平日里还能勉强生活。
再过了些年，她们的那些孩子，即使再鄙夷作为母亲的她们的身份，但碍着孝道的原因，时不时地也会接济一下她们，日子倒是渐渐好过起来。
日子好过了，精神却日渐萎靡，不过四十来岁的人，看上去比村长家五十多岁的老婆子还要老。
都说新娘是嫁给“龙王”享福去了，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用活人祭祀的，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他们口口声声说，这是得神恩赐的好事，却又一个个的都不想沾惹上是非，唯恐报应到自己或者后代身上。
于是，像逼迫不愿意的女子换嫁衣、检查女子贞洁、看守女子这样的坏事就就成了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罪人”甄家姐妹身上。
本身她们就是因为不忿“龙王”新娘的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这么听话，让照顾就照顾的。
可是被打了几次之后，她们也就认命了。
可认命归认命，往年献给“龙王”的新娘好歹是本村人，无论生死，为的都是本村的安宁，找外人来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于是在甄大娘和甄二娘不多的善心下，那个外村的姑娘成功逃出去了。
如果不是村长突然过来查看的话，恐怕一直到“吉时”都不会有人知道那姑娘跑了。
两姐妹又被教训了一顿，她们包裹在衣服里面的皮肤几乎被“惩罚”的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那个时候，在院子里等待被抓回的逃跑新娘的时候，姐妹俩还在庆幸，庆幸她们年纪大了，否则......
村长还威胁她们，毕竟要没有这外来的新娘，被献祭的就是她们的孩子了。
虽然和孩子感情不深，但终归是血缘大于一切。
所以叶依依被带回来成为新娘的时候，两姐妹已经下定决心成为坏人。
只是没有想到，她们虽然坏了，但对方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凡人。
甄二娘这些年被打的脑子不好使了，但甄大娘不是。
即使被踹的肋骨断裂，她的第一个想法却是：终于到了，他们村的报应，“龙王”的报应。
哪怕她那个时候浑身痛疼的似乎马上就要死去，心里除了对妹妹的担忧，竟然只剩下解脱。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修仙者竟然会浪费一个珍贵的丹药，救了她卑贱的命。
虽然修仙者不屑于告知她们此行的目的，但甄大娘能猜到，她是为了“龙王”而来。
夜晚，所有人都睡着之后，甄大娘佝偻的身躯领着甄二娘来到鱼梁河岸，跪地祈祷修仙者的安全，希望上天能够赐予她们这肮脏的甄家村以新生。
回来之后，甄二娘呼呼大睡的时候，甄大娘却夜不能寐，公鸡刚刚鸣叫，她就爬起床。
她没有像往常一般准备早餐，也没有给菜浇水，喂鸡喂猪。
只是不安的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巳时，热气突然弥漫上来，甄大娘的额头上冒了一层薄汗。
甄二娘起床，用井边的凉水抹了把脸，正嚷嚷着饿的时候，外面传来男人的喊叫声：“村长死了，老村长死了！”
甄大娘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老村长死了，按照这些年的规矩，应该是他的儿子继任新村长，毕竟只有他们家得到了“龙王”的承认。
可老村长的儿子却闭门不见，甚至连老村长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甄大娘却很清楚。
这几十年，几乎所有的好处都被老村长家给占了。
老村长儿子刚出生的时候，腿不一样长，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老村长家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后，得到了“龙王”的恩赐，从此之后，他儿子就和普通人一样了，甚至更加的健康。看書喇
所以导致村落里一些村民，对“龙王”更加的狂热。
可是甄二娘知道，河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神，而是妖，是怪。
跟邪恶的妖怪打交道，若妖怪出了事，做交易的人岂有完好一说？
如果用两个字形容老村长一家现在的后果，那就是反噬！
“快来看！鱼梁河飘上来好多死鱼死虾！”有人喊。
鱼梁河那边出事了，谁还在意村长一家？
当即闹闹哄哄地跑去河边。
果然，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死虾死鱼，仔细看，它们几乎都缺胳膊断腿的，十分的不完好。
“不会是因为我们贡献外村女子，惹怒了龙王吧？”有人猜测。
“应该不会，上流的村庄上一次就贡献的外来女子，龙王大人也全盘接受了。”
“......”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但没有人知道原因，毕竟唯一能和“龙王”交流的村长已经去世了，而他的传人闭门不出。
有野心勃勃者想趁着这个机会联系上龙王，成为下一任村长。
毕竟村长得了多少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
以前只是碍于“龙王”的权威不敢说。
但是无论那些人把村长那套请神的动作做的如何完美，仍旧没有一个人联系上“龙王”。
然后，有其他村的消息传来，说是那些被献祭的新娘又回到了村落。
她们只是说，在一个山洞醒来，醒来之后没有见到除新娘之外任何人，她们是在一个声音略微粗犷的新娘的指引下走出山洞的。
更让甄家村村民惶恐的是，其他村的村长也都死了，仔细问询，竟然都是在祭祀仪式的第二天早上发现的。
他们有可能死在同一时间。
深信“龙王”的村民，觉得这是“龙王”的惩罚，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而一早就料想到这所谓的“龙王”是妖精的人，则猜测，“龙王”已经死亡。
有果决的人当日就出了村落，几日之后，他笑着回来。
果然，“龙王”对村民的压制已经消失了，他们......自由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村民在自家悄悄庆祝了一下，就继续干活。
而恐慌的村民则在家祈祷，希望得到“龙王”的宽恕，至少不要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身上。
等到他们这些人回过神来，发现没有人得到“龙王”惩罚的时候，他们的地已经荒芜了。
收成不好，日子过的相当艰辛的他们，还将这一切归结到“龙王”身上，于是越发虔诚。
真是可悲可叹！
值得一说的是，甄大娘和甄二娘在村长死亡之后第五天就启程离开了村落，后来她们在一座尼姑庵停留下来。
无论是不是被迫，她们永远忘不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而她们将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忏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