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千万不要见到她，就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完全考砸了。
周小芽并不知道“考砸了”这三个字，已经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她的脸色特别差，哪怕她强装镇定，也一眼能看出来。
家里一回去，爸妈不是吵架都是动手打架。
她不想回去，只想找个清静没人的地方。
“烤冷面！”
“手抓饼！”
走着走着，前方路口出现一个中年男人摆着小摊在卖烤冷面和手抓饼。
餐车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上面用红布打底，白色字体大大地写着醒目的烤冷面和手抓饼。
他撕开薄薄的塑料纸，把一张圆圆的饼摊在铁板上，两面煎熟之后熟练地打了一个鸡蛋。
透明的液体裹着黄色的蛋心流动了一会，慢慢变成了白黄相间，发出了芳香的鸡蛋味。
“咕——”
周小芽肚子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她也的确是饿了。
“我想要一个手抓饼。”
周小芽走到跟前说。
“好。”
大叔头也没抬，专心地做饼，清脆回应了一声。
周小芽抬起头看了大叔一眼，积极认出了他。
男人短发潦草随意地长在头上，一张没睡醒的脸。眼睛像是疲惫，又不像是，下巴稀碎的胡茬完全没打理。
他依旧穿着白色背心，灰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拖鞋。
站姿永远是斜着身体，左脚点地，左胯往出来一点。
“大叔，你这样容易骨盆右倾。”
周小芽忍不住说。
“哎？”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腿长，一个腿短啊？”
大叔抬起头，睁大眼睛佯装惊讶地问。
见到周小芽立刻露出勉强的笑容。
“是你啊！”
“今天又来蹭我的饼？”
周小芽被逗笑了。
“我哪有蹭你的饼，不是每次都付钱吗？”
大叔用手指着周小芽，夸张又认真地说，调侃的声调大了些。
“哇！”
“你可是赊账五次的脸皮大户。”
“这不是蹭，是什么？白嫖吗？”
“行吧，我是白嫖。”
周小芽瘪着嘴，有些不爽地说。
“呐，你已经达成了赊账五次记录，再免费送你一次。”
话音刚落，一个套好包装袋的手抓饼已经递到了周小芽面前。
“谢谢。”
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埋头咬了一口。
和眼前这位大叔三年前就认识了。
那时候刚中考完，父母再次打架，双方拿起了刀，被邻居拉住报了警。
她坐在楼顶边缘，想一跃而下，是叼着烟的大叔吊儿郎当地出现，叫醒了她。
“喂！”
“你坐在楼顶做什么？”
“离边缘那么近，小心掉下去。”
当时她生气懊恼，不懂事，又有些傲慢。
说他多管闲事骚扰她，看着就像是坏人。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而是拍拍腿上的土，丢下三句话走了。
“现在的小女孩真是不得了，”
“关心一下，变成了骚扰。”
“行了，看你没事，我走了。”
大叔在街上卖烤冷面和手抓饼。
有时候会来她们市一中的学校门口摆摊。
每次都围满了人，或者是被学校门口的门卫赶到对面马路边上去。
周小芽打开微信，把六块钱付了过去。
酥酥软软的手抓饼里面夹了一根烤肠，有土豆丝，有生菜，抹上酸甜的番茄酱，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给你凳子。”
大叔把自己腿边的塑料蓝色凳子给周小芽递了过去。
“谢谢大叔。”
周小芽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吃着手抓饼。
路边车来车往，各色行人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她像是成了观察别人生活的观众，时间也像是慢下来了。
“大叔，你的工作就只是摆摊吗？”
“这只是我亿万产业的亿分之一，你懂不懂？”
大叔一本正经地说，周小芽再次被逗笑了。
“大叔，你又吹牛。”
“我真没有吹牛。”
大叔说完，指着周小芽认真道。
“我隐藏富豪的身份被你发现了，你可不要说出去，不然我会灭你的口。”
他俏皮地高挑了下眉毛，故意做了一个电影里抹脖子的动作。
周小芽不行了。
她又弯下腰笑了。
大叔虽然年纪大，穿着邋里邋遢，说话幽默，偶尔流露出一抹中二气息。
他带着调侃的语气，时不时来一句，气质有点像星爷电影里的自带笑点的人物。
“其实，今天出高考成绩了。”
“我数学竟然考了37分。”
周小芽低下头，抓紧手里吃了一半的饼，忧伤地说。
“很厉害啊。”
“我数学从小到大一直是鸭蛋。”
大叔说。
“哪里厉害了？”
周小芽转过脸惊讶地问，感觉他像是在讽刺自己。
“你一看就是学习的料子，我是学渣中的学渣，什么都学不好。你不用功，随随便便都37，可以的。”
“你的心思也没有放在学习上，当然考不好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