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崎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这个就不必了,多谢你家主子的热情,下午送来的鸡鸭已经够多了,足够我们路上吃的了。

  说说吧,你家主子让你带什么话来了?”

  阿文听见对方说不要再订货,脸上略略流露出些失望之色,就把银票掏出来往桌上一拍,一板一眼的道:

  “我家三小姐说了,东西她出银子买了,以后有好东西尽管送来。不会亏了你的银子。”

  萧崎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自己的一腔热血竟然换来了一千两银票!

  他看起来像是缺银子的人吗?至于要卖了贴身玉佩换银子?

  萧崎黑着脸,捏起桌上的银票。

  “回去告诉你们家姑娘,银子,本将军收下了。只是这玉佩也不值一千两银子,巧的很,本将军一时也找不开银两。

  等本将军回了月脂国,定当另外奉上礼物。”

  阿文讪讪的笑着,不好意思的道:“将军,要不小的去外头钱庄给您换一换?”

  萧崎:“......”

  臭丫头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伙计?

  这也太机灵了吧?

  简直机灵的让人讨厌,和臭丫头一样的讨厌。

  于是他一甩袖子,冷冷的道:“送客!”

  先前来回话的小厮急忙走进来,满脸堆笑的对阿文道:

  “小哥,趁着我家将军还没发火儿,您赶紧走吧!要不然,就不是被小的这么客客气气的请出去了。”

  说着,架起阿文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

  阿文:“......”

  就这样还算客气?

  就差揪着把我丢出去了!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阿文不管不顾的扯着嗓子喊道:

  “不愿意找零也没关系!我家三小姐也不稀罕你那点儿碎银子!忘了告诉你了,我家三小姐还说了。

  玉是好玉,就是上头刻的字晦气了点儿,明儿准备找人磨平了刻个小猫咪上去呢......”

  萧崎气的握紧了拳头。

  臭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萧崎的玉佩岂是轻易送人的?

  自己当时的脑袋抽筋了才会想起来把戴了二十年的玉佩送人。

  臭丫头不知道珍惜为就罢了!还胆敢嫌弃他的名字晦气!还要磨平了刻上小猫咪!

  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唐有句古话怎么说的?

  士可杀,不可辱。

  这笔账,自己迟早要找她当面算清楚。

  “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给本将军叉出去!”

  随着萧崎一声令下,小厮反手把阿文拦腰一抱,扛在肩上就往门外走。

  阿文瞬间觉的天旋地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小厮毫不留情的扔在了驿馆门外。

  他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满脸哀怨。自己不过是来送个银票传个话儿,怎么就还被叉出来了呢?

  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

  从驿馆被叉出来之后,阿文瞧着天色已近黄昏,就想到甜水胡同去瞧瞧。自从猪头三在衙门撞墙而亡之后,自己除了帮着操持一下他的葬礼,三不五时的就要去甜水胡同转上一圈儿。

  直接去见秀姑,自然是不成的。虽是亲事定下了,到底是还没有过门,私下相见对秀姑的名声总归是不大好。因此就总是借着看表姑婆的名义,隔三差五的总往刘婆子那里送果子,送点心。

  刘婆子也明白他的意思,往日她就极喜欢秀姑这个丫头,更别提如今亲上做亲成了她未过门的侄儿媳妇儿,况且猪头三说没就没了,留下秀姑一个人也是可怜。

  她那个妖妖娆娆的后娘,原本瞧着也不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如今过门不到半个月就死了丈夫,对秀姑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适眼睛的,平日里待秀姑更是如同使唤小丫头一般。倒是她身旁伺候的那个婆子赵嬷嬷良心上过不去,还肯帮秀姑分辨几句。

  刘婆怜惜未过门儿的侄儿媳妇儿,就总是把秀姑叫到前院儿来陪着说话,直至晚上用过饭才让她回去,也省的碍了嫣娘的眼。

  此时阿文提了两包点心上门,刘公刘婆和秀姑正围坐用饭。见他来了,秀姑羞的满脸通红,起身就要躲,却被刘婆拉着了。

  “傻丫头,躲什么?都是自家人,你且好好的坐着吃饭,省的回去你那个后娘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秀姑一身素服,羞答答的垂下脖子,颈后就露出一小片白腻腻的肌肤来,在屋内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浮现出一抹朦胧的光晕,阿文瞧着不由的不自然的别过眸子,又听见表姑婆说秀姑在家里日子难熬,就有些急了。

  于是忍不住握住刘婆的手,祈求道:“姑婆,看着秀姑这样委屈,侄儿心里真的......不如姑婆就心疼心疼我们,帮着想想办法,别再让秀姑回去受那个劳什子后娘的气!

  说起来,她算是什么后娘?不过才过门几天,又不曾照拂秀姑,倒是有脸摆出做后娘的款来使唤人!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了,还当自己是国师夫人呢!她身边那一个婆子还不够她使唤的吗?

  要不是碍着规矩得守孝,侄儿真想早点儿把秀姑娶回家里,也省的受她的鸟气......”

  刘婆在阿文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笑骂道:

  “难道就你一个人心疼秀姑?我老婆子也曾说过,就让秀姑在我这里住下,不要再回后院去了,可秀姑死活不听啊。”

  “阿婆,我白日里能在这里躲一会儿清闲就已经很知足了,晚上再住这里也不合规矩。她说什么我只当作没听见就是了,就是做些活计也不算什么,哪里就累着我了?

  左不过是熬上几年,等过了孝期,也就......”

  后面的话,秀姑说不下去了,脸上又是一片绯红。

  自从爹爹去了以后,多亏着阿文哥哥和刘婆一家帮着操持丧事,又对自己多番开解和照拂。若是一直和小娘同处一室,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以前顾忌着爹爹,小娘好歹还对自己客气一点儿。如今她刚过门就成了寡妇,心里气不顺,看自己就越发不顺眼了。

  阿文气鼓鼓的道:“这如何是能忍的事儿?三年孝期呢,我必得想个办法出来。”

  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对秀姑道。

  “这是我上个月的月钱,你先收着,平日里缺什么就添置一些,别让自己受委屈。居家过日子,手里没银子可不成,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只管去铺子里找我。”

  秀姑心里热热的,虽是没了父亲,但是自己好歹没有选错人,阿文哥哥这般体贴,后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只是这银子,她却是万万不肯收的。

  “阿文哥且收起来吧,父亲走前也给我留了几两银子,加上之前你送来的聘礼,日常的花用还是不缺的。前日阿随哥也送了五十两银子来,说是唐大人在宫里忙,不得脱身,可怜我们日子艰难,特意让他送来的。有这五十两银子,想来,若是省着些......也够小娘花用了......”

  猪头三撞墙的始末,阿文虽不十分清楚,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说到底,三叔是为了唐知敬死的,搭上一条人命,才给了五十两银子,也算是便宜他了!

  刘婆侧头问秀姑道:“怎么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五十两银子都是你那后娘收着了?”

  秀姑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显出几分落寞来:“爹爹没了,小娘那个性格,若是这银子不给他,定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若是这五十两银子能让她安静些,也算是值了。”

  抬手的瞬间,宽大的衣袖滑落,阿文瞧见她手腕上一块青紫的淤痕,在白生生的手腕上分外醒目,不由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怒道:“她如此忍让,难道那个贱人还胆敢打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