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儿！”
唐婉容厉声喝止了他，脸颊涨的通红。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杜氏愣住。
竟然，这么惨吗？
百里山河要迎娶新的太子妃，这事儿不是秘密，满城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容丫头受了委屈回唐府，她也是听说了的。
做人家的媳妇儿不容易，做皇家的儿媳妇就更不容易了。不做正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这个女儿争强好胜惯了，日子又过的太过顺遂，不吃点苦头，旁人劝说什么这丫头恐怕都是听不下去的。
可是听闻女儿在唐府饭都吃不上，杜氏还是不由得怒从心起。
她忽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道：“我去找那姓唐的！娶了新妇连女儿都不顾了？哪里有这样做爹的？女儿受了委屈回娘家，连顿饱饭都不让吃！”
唐婉容拉住杜氏的袖子，眼眸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娘......不要去，不怪爹爹，他......他也不容易......”
杜氏叹口气，颓然的坐下。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甚至，还知道心疼她父亲了。杜氏把盛着葡萄的白玉碟子往唐婉容面前移了移，郑重的道：
“容儿，你自幼聪慧，生的漂亮，又通文墨。世上的女孩儿多不及你，可娘总觉得，人这一生啊，太过顺遂，并不是什么好事。”
杜氏温热的手抚上唐婉容的手背，柔声道：
“容儿，还记的你表姑母吗？女人的一生，并不是只有夫婿。感情这东西，有了，固然很好。没有，也不是活不下去。
不管未来怎样，都要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娘。再不济，还有你舅舅，有你外祖父呢。咱们杜家，上百年的基业，总不会让你们娘儿几个饿肚子！”
“烤鸭来了！热腾腾刚出锅的烤鸭，外焦里嫩，小殿下快来尝尝？”
草儿领着俩小伙计，一人提了俩大食盒，喜滋滋的掀开帘子进来，打断了杜氏的话语。
不一会儿的功夫，烤鸭、烧鹅、肘子、蒸羊肉、酱肉包就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看着母子三人吃饱喝足了，杜氏才试探着问道：“眼下，你预备怎么办呢？仍旧回你父亲那里？还是让娘给你找处安静的小院子？算算日子，再有个把月就要生了吧？”
唐婉容垂下眼帘，坚定的道：“回府！我倒要看看，他百里山河是不是当真一点儿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
“容儿，切莫冲动。你现在身子重，还是顾惜好自个儿。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皇家？你爹如今......早已不比往日，拜高踩低的事向来常见。
那庞太师乃是开国元老，又深得圣心。做太子妃，自然是他的女儿更合适......”
听杜氏又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唐婉容就忍不住了，她丢下手里的鸭腿，挑眉道：
“是，我爹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声名狼藉，不比往日。我也比不上那庞三小姐尊贵。可是娘也不想想，当初我爹也是朝堂上的大红人，他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到底是拜谁所赐？
是，我爹是养了个外室，生了个儿子，可自古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娘就非要和离，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杜氏惨白着脸，颤颤巍巍的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抚平心绪才平静的道：
“你当我生气的是他养外室？在外头生儿子？不！我只是受够了他的虚伪！
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只是为了杜家的银子！
为了他！我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素衣布裙洗手做羹汤，他呢？是怎么报答我的？又出银子又出力气的给他操持家务，结果呢，还比不上一个外室？
他花着我的银子，费尽心思给外室打首饰。成亲二十余载，却连一方手帕都没有送过我？老娘为何还要伺候他？
帮他把那贱人娶进门，让他们贱贱女天长地久！不是成全了他吗？”
唐婉容呆呆的愣住。
她一直以为爹爹娘亲十分恩爱，原来，只是娘亲一味的付出吗？
如果，自己处在娘亲那样的位置。夫君一心只想着外室，自己真的还甘愿默默替他打理后院吗？
恐怕，她也会做出和娘亲同样的选择吧？
自己往日容忍着百里山河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是因为自己清楚，他就是那么个沾花惹草的影子。
况且，不管他纳几个通房，生几个庶子。自己和浩哥儿哲哥儿，在他心里份量是最重的，旁的人是无论无何也比不上的。犯不着她真的费心思吃醋。
可是如今？这个将要进门的太子妃，和那些贱婢终究是不同的。
见唐婉容低头不语，面色似乎有所缓和。杜氏再次握住她的手，神情凝重的道：
“容儿，你可知道，为何你的你大姐姐聪明伶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点就通。而你三妹却痴傻贪玩，一无是处？”
唐婉容抬起头，一脸震惊。三妹不是天生愚笨吗？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杜氏苦笑，眼神空洞。
“你三妹幼时虽调皮些，却也聪明伶俐，娇憨可爱。可是，自从你和你姐姐略大些，你父亲就频频将皇子们请来家里做客，走让你们姐妹盛装相陪。娘看出他的意图，和他闹了几场，也没能改变你们姐妹俩被嫁进皇家的命运......”
唐婉容皱眉思索，母亲对她和姐姐的婚事不大满意，她是知道的。原来还以为，只是娘亲舍不得女儿出嫁。不曾想，是不愿将她们嫁到皇家。
姐姐定亲前，记得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娘亲总是和爹爹争吵。想来，就是为这个了。
“那三妹......？”
“眼看着你们姐妹两个的事儿定下了。那时候婉儿年纪小，还未开蒙，也看不出什么。于是，我就求了致人痴傻的药，偷偷给她服下......”
“娘——”
唐婉容失声叫了出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