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时慕白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沈廉懵逼的眨了眨眼。

  “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吗?”沈廉推开时慕白:“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你一般寿数是多少?”时慕白顺着沈廉的力道微微后仰,目光却落在对方脖侧那一点深红上:“可否会长命百岁?”

  “这我哪知道?”沈廉好笑:“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多活少,不都是阎王生死簿上记着的么,要不怎么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你……”时慕白有些迟疑,还有些疑惑:“与阎王不熟?”

  “你说什么胡话呢?”沈廉伸手摸摸时慕白额头,确定没发烧才道:“我要与阎王熟还能在这坐着,早就死透了好吗?”

  时慕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而且妖精也会生老病死,难怪话本戏文里妖精即便经受雷劫,也要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渡劫成仙。

  也是,话本戏文里的妖精大多都是靠吸人精气采阴补阳这种旁门左道提升功力保证长生不老,像廉廉这样单纯善良的,自然不一样,就是不知道普通妖精的寿命与人类相比如何。

  沈廉压根不知道此时时慕白颅内风暴堪比十级龙卷风,见他垂眸沉默,也没有要再磨牙的意思,便在他怀里扭了扭腰,想挣脱束缚起来。

  “你还吸吗?”腰上的胳膊堪比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越扭箍得越紧,无奈沈廉只得停下:“不吸我要起来了。”

  时慕白回过神来,目光深幽的看了沈廉一眼,没有松手,又低头在他脖子上用鼻尖蹭了蹭,随即又龇牙叼住。

  一边磨牙还一边舌忝。

  “慕白……”麻痒在头皮炸开,很快蔓延四肢百骸,沈廉本能的将头后仰,呼吸不稳,浑身轻颤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呃……好了么?”

  感觉到沈廉的抗拒,时慕白闭眼深吸口气,压下肆虐的冲动抬起头来,眼眸深幽黑不见底,半晌才化开浓墨恢复淡然。

  “好了。”时慕白指腹按着那处红痕,轻蹭慢揉:“抱歉,有点出血。”

  沈廉拍开他的手,捂着脖子迅速从他腿上跳起来,一下蹿出老远:“我,我先回房了!”

  看着沈廉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时慕白薄唇紧抿,坐着半晌都没动。

  石头办完事从外头进来,看到主子神色不对,眼珠一转:“沈相公这是怎么了?刚奴才给他打个照面,见他整张脸都红透了,可是书房太闷,给热着了?”

  “他脸红了?”时慕白一愣。

  “是啊,奴才叫他都没应,捂着脸就跑,嘴里还嘀嘀咕咕什么,奴才没听清。”石头走到书案前:“少爷,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二爷与那何二,都由管家出面,扭送报官。”

  时慕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石头见状,没多说,汇报完就悄然退了出去。

  时慕白一个人在书房待了许久,直到天色黑下来,这才起身走出书房。

  石头见他出来,忙打起精神:“少爷……”

  时慕白打断石头:“你回头找两个侍弄药材的老手来,廉廉有用。”

  “是。”石头倒是有关注沈廉捯饬的那片药地:“沈相公不仅厨艺了得,种植药材也是一把好手,奴才前些个瞧了,那些药材比去外地收的上品药材也不差呢。”

  时慕白嘴角勾了勾:“廉廉确实心灵手巧。”

  随即大步离开了书房。

  回去发现,沈廉不在房里,这个时间,想也知道应该是去厨房了。时慕白没有再去找人,随手拿了本书便坐在桌前等着。

  果然没多会儿,沈廉就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四目相对,沈廉面色如常,已然不见之前的慌乱:“我还想说去叫你呢!”

  然而那双通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时慕白的目光在他耳朵上稍作停留,随即便黏在那颈侧的一抹殷红上:“过来。”

  “啊?”沈廉摆菜的动作顿了顿,睫毛颤了颤,没有抬头:“干嘛?”

  没听见时慕白应话,沈廉抬眼看去,却蓦然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顿时心头一跳。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时慕白也不正常。

  那双向来淡漠的眼怎么看着有点黏糊糊的,摄心的厉害,自己也是,怎么对视一眼就心慌的不知该看哪里好。

  这……也太gay里gay气了!

  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沈廉将空出来的托盘随手放到旁边,没有听时慕白的过去,而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做了一道黄焖鸡,给厨子现学的,也不知道做的怎么样,你尝尝。”沈廉下意识的想给时慕白夹菜,都递过去了,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筷子一转,给放到自己碗里:“鸡屁股不好吃,你,你自己夹别的。”

  时慕白没动:“廉廉。”

  “啊?”沈廉低头扒饭。

  “没什么。”时慕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别只顾着扒饭,多吃菜。”

  沈廉继续就着一块鸡屁股闷头扒饭:“昂~”

  “我后背有些痒,一会儿你能帮我洗澡吗?”时慕白拿起筷子,给沈廉碗里夹了块肉,见沈廉没应,又道:“我不习惯让旁人碰,正好一会儿再给我刮刮痧,好么?”

  沈廉不想答应,但也知道,时慕白风寒刚好,多刮痧对他有好处,所以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他应下,时慕白眼里染上笑意,又往他碗里夹了些菜:“多吃点。”

  “你别光顾着给我夹,你也吃。”沈廉头也不抬。

  时慕白低笑一声:“好。”

  沈廉心肝一颤。

  笑,笑毛啊……

  “对了。”时慕白筷子顿了顿,看向全程‘埋头苦吃’的沈廉:“我已经交代下去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有侍弄药材的师傅过来,到时候你看看哪些要收哪些留着,给师傅说一声。”

  “这两天吗?”一听时慕白找了人来帮收药材,沈廉那点别扭劲儿瞬间烟消云散:“那太好了!”

  “价格的话,就按市面价,你看怎么样?”时慕白见他终于肯抬头,眼里笑意更甚。

  一听给市面价,沈廉咬着筷子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时慕白,很想表现得视金钱如粪土一点,但俗欲战胜了他。

  所以,沈廉没说一家人不要钱的话,只是道:“市面价会不会太高了,要不就一半吧,给我留点种子钱就行?”

  “给你你便拿着。”时慕白又给沈廉夹菜:“剩下来也是要分出去,那还不如找外人收购。”

  “对哦。”沈廉瞬间想起之前那一大群人:“那市面价都低了,要不翻倍吧,我不嫌钱多。”

  时慕白:“……”

  “其实仔细想想,我那些药材精心侍弄,可不是一般的药材,更不是野生野长能比的,翻倍都低了,涨个两三倍也是使的。”沈廉一边吃一边道:“不过这样成本价高,卖出去也就高了,富贵人家自然不愁,穷苦人家就买不起了,算了,就还是市面价吧。”

  时慕白轻笑:“好。”

  “到时候卖药材的钱咱俩对半分。”沈廉大方道:“充做小金库,不用分别人。”

  “不用,药材是你种的,你拿着便是。”时慕白心情愉悦:“再说,咱俩本就是夫夫,不分彼此,谁拿着都一样。”

  “行吧。”沈廉不给他客气,反正时家家大业大,也不差他那点钱:“对了,按理,时家的产业应该跟族里没有关系,为何还要分利?”

  “也不是没有关系。”提到这些人,时慕白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因为当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意识到独秀于林太过招摇,爹让这些人都投了些钱,不过那次时家惹上的麻烦不小,也多亏上任村长出面,才力挽狂澜。”

  “什么麻烦?”沈廉好奇的眨了眨眼。

  “李家大女儿,是当时县丞的小妾,仗着这一点,一向在村里作威作福,见时家生意不错,就起了歹心,诬陷咱家的药吃死人,那次爹险些冤死在大牢里。”时慕白那时还小,但提起这段过往,依旧记忆深刻:“幸亏爹警醒,早有准备,拉上大家一起挣钱,有利益捆绑,这才有了后来的齐心协力,为爹脱罪。”

  “原来是这样。”沈廉点了点头,心里难免唏嘘。

  “不过也只是药材这一块。”时慕白放下筷子:“像瓷器丝绸茶业官盐这些都是后来的,便与他们没有关系了,所以他们能得的分红并不多。”

  “咱家还做官盐生意呢?”不怪沈廉惊讶,古代的官盐管控森严,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拿到盐引做这生意的。

  时慕白点点头:“以后有机会,带你出去走走。”

  “嗯!”沈廉眼睛亮晶晶的。

  妈呀,不愧是时家,确实家大业大!

  “好好吃饭。”时慕白指节轻叩桌面。

  误入豪门的沈廉声音还有些飘:“哦~”

  两人吃过饭便去了浴房。

  与之前扭扭捏捏死活不肯脱衣裳不一样,这次时慕白大大方方的便主动宽衣解带,脱了个干净,且还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这才进了浴桶。

  沈廉见状,也没多想,只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被扒光过一次衣裳,果然就大方多了。就说嘛,都是男人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那么扭捏做什么。

  心里腹诽着,沈廉也大大方方宽衣解带坐了进去。见时慕白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拿上澡巾就凑了过去。

  “你转过去,我给你擦擦背。”沈廉朝时慕白抬抬下巴。

  时慕白没动:“先洗前面吧。”

  沈廉无所谓,点点头将澡巾浸水,刚要往时慕白身上浇,就被攥住了手腕。

  “不用澡巾,用手。”时慕白拿掉澡巾扔到一边,拉着沈廉的手按到胸口。

  这话说完,沈廉还没怎么着呢,时慕白整个胸膛已经染红一大片,往上,脖子到脸都艳红一片。

  “你虽然病怏怏的,但这身肌肉却不错,摸着真结实。”沈廉视线往下,看到腹肌,忍不住捏了捏:“居然有六块,虽然没有八块,但也很厉害了。”

  再看自己,别说六块,一块都没有。

  皮肤倒是挺白,但再看时慕白,这点优势也被比了下去,对方比他还白,白的发光。

  就连那双大长腿,都比他的更修长。

  更别说男人的尊严了,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见者伤心比者落泪,自惭形秽。

  沈廉:“……”

  也不知道这病秧子明明体弱多病,到底是怎么长成这般强壮的。

  “廉廉。”时慕白感觉沈廉的视线似乎能烫人,灼得他口干舌燥,干咽了好几下,声音更是沙哑的厉害:“好看吗?”

  “不好看。”沈廉摇头,专心给时慕白搓起澡来:“看了伤自尊。”

  时慕白本来表情一僵,听到这话忽然一怔:“为何?”

  “你觉得竹签见了大树,会不会自卑?”沈廉没好气:“臭显摆。”

  时慕白:“……”

  自卑吗?

  没看出来。

  倒是看你竹签得挺坦荡的。

  沈廉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时慕白前前后后洗刷干净,正要退开给自己洗刷,就被时慕白按住了肩膀。

  “我帮你。”时慕白让他转过去,虽然让他背对着自己,却仔仔细细犄角旮旯都照顾的面面俱到,感觉到他的抗拒,忙把人禁锢在怀里:“别动。”

  “我,我自己……”

  “水太烫了,热的。”沈廉紧张的心如擂鼓,但时慕白不松手,他居然挣不开。

  好不容易洗完,沈廉看都没敢看时慕白一眼,又一次落荒而逃。

  回到房里,也顾不上刮痧不刮痧了,钻进被窝紧贴墙壁,想到方才浴房里……浑身还抑制不住的颤栗,恨不得缩成猫。

  等时慕白进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更是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窝,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见他这样,时慕白也没提刮痧的事,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侧转过身往下拉了拉被攥得死紧的被子。

  “廉廉,别这么捂着睡,对身体不好。”时慕白用了点力将被子拽下,看着沈廉通红的脸,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瞧,脸都捂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