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了沈廉一眼，接过药丸嗅了嗅，垂眸须臾，又抠下一小点药沫尝了尝。
辨认细品好一会儿，才将药还给沈廉。
“如何？”沈廉见大夫捋着胡须皱着眉头，急切问道。
“药丸所含成分，都是很常见的一些药材，也确是根据病症所配。”大夫放下手，看向沈廉：“按理，是不会有问题。”
“那不按理呢？”沈廉连忙反问。
大夫：“……”见沈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默了默道：“不按理，就是药物冲撞，但我看过这房间布置，并无与其中药材冲撞之物。”
这房间没有……
那别的地方呢？
“石头，带大夫去书房看看。”顿了顿，沈廉又道：“除此之外，家里各处也都给看看。”
等石头带着大夫离开，沈廉转身坐回床前，看着疲惫合眼的时慕白面色沉静。
管家刚就在旁边看着，此时再看时慕白，脸上不由带出几分凝重。
“沈相公是怀疑，有人给少爷下毒？”
随着管家话音落下，时慕白也睁开了眼，安静的看着沈廉。
沈廉点点头：“我只是奇怪，明明身体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怎么突然就又发病吐血了，虽然只是猜测，但仔细谨慎点总归没错。”
“沈相公说的是。”管家赞同沈廉的说法，随即看向床上虚弱怔愣的时慕白：“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
时慕白没有回应管家，手指微动，缓缓探向沈廉的手背，被对方察觉后反手给握住。
“怎么了？”沈廉捏了捏他冰凉的手。
“上来。”时慕白闭了闭眼，声音异常虚弱：“陪我躺会儿。”
管家闻言，自觉退了出去，并仔细掩上了房门。
既然管家都出去了，沈廉便没矜持，蹬掉鞋子在时慕白身边躺了下来。
“冷。”时慕白齿关打颤。
沈廉伸手将他连人带被抱住。
“还是冷。”时慕白睫毛颤了颤，竟莫名带出几分楚楚可怜。
沈廉声音都不由放低了下来：“那怎么办，要不让人送个炭盆？”
时慕白点了点头。
“你等等，我去叫人。”沈廉说着坐起身来，下床走了出去。
回来发现时慕白眉目沉静的缩在被窝里，薄唇紧抿，似乎忍耐的很是辛苦。
沈廉叹了口气，躺上去之前先把衣裳脱了，只留了一件薄绸里衣，这才挨着他重新躺了下来，感觉到他的颤栗，伸手抱住。
其实，沈廉并不想和他一起这么躺着共处一室，不为别的，只因一会儿将被送来的炭盆。
这几天倒春寒已经结束了，天气越来越暖和，白日里都穿不了几件衣裳，沈廉能想象，这炭盆送来该是怎样的热气蒸腾。
但时慕白这身体畏寒严重，又点名了让他陪睡，没有办法，只能脱掉外面的衣裳，穿少点了。
“好点没？”沈廉用力搓了搓时慕白的肩膀，企图用这样徒劳的动作给他供一点暖。
时慕白没做声，只往他怀里钻，胳膊也圈上他腰，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在炭盆很快被送了进来。
沈廉刚要松口气，腰上的胳膊就蓦地收箍更紧，导致他一口气给松岔了，呛咳了好几声。
“我不想死。”时慕白声音闷闷的，却没什么起伏。
“谁会想死？”沈廉安抚：“你还年轻，好好调理没那么快死，放心吧。”
时慕白低喃：“要是死了呢？”
你怎么办？
感觉到沈廉的推拒，时慕白松了点劲儿，却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你之前不是说了嘛，等你死了，我就去你坟前撒尿。”沈廉拍拍他后背：“一泡尿而已，我承诺的起。”
时慕白：“……”
“现在还冷吗？”沈廉感受了下，这炭盆好像加了个寂寞，就没半点温度的加成，更别说想象中的热气蒸腾：“要不再加床被子吧？”
感觉还是加被子靠谱些……
“不用。”时慕白抱着不撒手，又往沈廉这边贴了贴：“这样就好。”
不用那你挤什么挤？
沈廉无奈：“你再挤，我就掉地上了。”
时慕白：“……”
沈廉将人推开，翻身坐了起来：“看你冷的厉害，我还是给你多加张被子吧。”
说罢，掀被就下了床，去一旁的柜子里抱出被子加盖到时慕白身上，仔仔细细掖紧实，沈廉麻溜穿好衣裳，转身就出了房间。
时慕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沉默着垂下了眼眸。
沈廉出去找到石头时，大夫已经离开了。
“沈相公。”石头见到他忙上前汇报情况：“大夫都看过了，说没问题。”
不是药的问题，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严重了？
难道是断供了几天饭菜，反弹？
不应该啊……
就算这几天太忙没顾上做饭，但灵泉水还是有加在饮用水里的。
莫非，真是病情反复？
他随即也转身去了书房，毕竟，先生布置的作业还没完成呢。
时慕白这一遭，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缓过来。
他自己不觉得，沈廉却心有余悸。
“要不，咱们还是回村吧？”看着时慕白明显胃口减少，沈廉提议道。
看出沈廉的顾虑，时慕白沉默须臾：“别担心，即便我死在这里，也怨不到你头上。”
“我不是……”
“沈廉。”时慕白抬头打断他：“学问学的如何了？”
“还行吧，也就学了……识字。”不知道时慕白为啥突然问起这个，但沈廉看着他表情，就不自觉的有些迟疑。
“都认识了？”时慕白放下手里的书放下，目光幽深的让人不敢直视。
“还没。”沈廉并没有躲闪退缩，和他对视着，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先生教了方法，能自学。”
时慕白点点头，起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出来，将一沓银票以及一袋银子放到沈廉面前。
沈廉低头看看飞来的横财又看看时慕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拿上这些钱，离开这里。”时慕白语气艰涩：“回你该去的地方也好，还是去别的地方也罢，这些钱，足够你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