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先去房间, 晚点再去餐厅。”荣冰平静地回答。

  “没问题,祝您入住愉快。”男子说完,又重新坐了回去, 专心地开始弹奏下一曲。

  易星霖好奇地瞅着那名男子的背影,对他即将要弹的曲子非常感兴趣。

  或者说,他是对这架钢琴感兴趣。

  虽然不知这钢琴演奏究竟是酒店自发的, 还是荣冰花钱买下的服务,但钢琴这样东西和荣冰在同一个画面出现,还是令他不免有些激动。

  但他没能够继续留下来,就被荣冰毫不留情地拉走了。

  “走吧, 我们先去房间放东西。”荣冰说。

  易星霖看了一眼自己提着的手提袋, 以及挎着的那只腰包,似乎除了手提袋之外没有其他可放房间的东西。

  “房间里有保险柜吗?”他慎重地问了句。

  “应该有,”荣冰笑笑说, “但你一会儿应该要戴上它, 不需要放进保险柜里。”

  “现在就让我戴?”易星霖吓了一跳。

  “买给你,就是让你戴的。”荣冰非常确定且认真地回答。

  “那也不可能天天戴啊,太招摇了。”易星霖同样认真地跟他讨论。

  “今天必须戴, 以后的时间任由你支配, 可以吗?”荣冰让了一步。

  易星霖想了想, 点头:“可以。”

  他们的房间位于酒店顶楼。

  酒店的客房部楼层并不高, 最高层也就二十二楼。

  易星霖把自己的挎包摘下,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荣冰:“我现在可以看礼物了吗?”

  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铺陈,他对自己收到一块积家手表这种事情已经慢慢接受了。

  因此,取而代之的是对这块被选作生日礼物的手表的期待。

  荣冰靠着酒店的橱柜, 低头朝他笑了笑:“当然可以。”

  易星霖搓了搓手, 恨不得拆开表盒之前再用免洗洗手液洗洗手指。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提袋, 把那只方形小盒子拿出来,再解开小盒子上系着的缎带。

  缎带解开,打开方形小盒子之后,还有一层薄布盖在手表上。

  易星霖感觉自己似乎在开盲盒,深吸一口气,就要揭开那层布。

  但就在他揭开的一瞬间,酒店房间的灯突然灭了。

  易星霖:??

  如果不是他确认过手里那块布是淡蓝色,都要以为那块布陡然变成了黑色,并且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停电了?”易星霖惊讶地问。

  荣冰没回答,却在黑暗中俯下身,拉住了他的手腕。

  易星霖只能凭借触感和听力,感觉荣冰拿出了那块手表,并且戴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接着荣冰不知拨到了哪儿,易星霖手腕上的手表突然亮了起来。

  易星霖一时间看傻了。

  “刚才那些光,是星空吗?”易星霖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光点,怔怔地问。

  “是星空,这家品牌新推出的星空系列。”荣冰说着,把房间的灯重新打开。

  易星霖让眼睛逐渐适应房间里的亮光,下意识地伸手捂着手腕上的手表,他现在已经不想问这块手表的价格了。

  他手腕上这块手表在明亮的空间里又是另一种光景。

  表盘是蓝色系的放射纹路,从中心到周围渐变,与它的夜光模式比起来,线条并不算华丽,却简洁优雅,光线清醇,让人挪不开视线。

  易星霖看着这光,突然想起一段遥远的记忆。

  在他年少的时候很喜欢自己彭捣一些玩具,经常把几个玩具拆了合并在一起,当时他就自己制作了一款「发光手表」。

  光是从他的玩具小汽车里拆下来的,手表则是自己用纸片画出来的,手表的指针自然也不能动。

  但他当时拿着那款「发光手表」到每个发小面前炫耀了很久。

  易星霖现在回想起来,荣冰是不是就因为他小时候对发光手表的衷爱,所以才会特意送他这么块夜光手表。

  接着,他又想起来荣冰出国前想要送他的那块手表。

  荣冰大概也是想投他所好,结果被他毫不犹豫地退了回去。

  易星霖把手腕抬起来,手掌盖着脸,叹了口气。

  荣冰看向他:“怎么了?不喜欢吗?”

  易星霖连忙放下手,摇头:“怎么会,我喜欢得不得了。”

  “我不打算放保险柜了,今天一定要戴一整天。”易星霖扬了一下手腕说。

  荣冰勾起唇角,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突然不想下楼去吃饭了。”荣冰低声说。

  荣冰说的不想出去吃饭,自然是想留在房间里做一些事情。

  易星霖已与过去的他不同,所以一听便懂。

  因为收到礼物之后他心情一直有些激动,所以做出的反应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那就不要下楼了。”

  说完,他还伸腿勾了一下荣冰的腰。

  后果就是,他们果真差点没来得及下楼吃饭。

  虽然最后还是下楼了,但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

  最终决定下楼的原因是荣冰早已经和酒店的西餐厅预订了位置,虽然酒店方面并没有派人来催,但让那一桌菜肴就这么浪费了,易星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

  所以即使浑身酸痛,他仍坚强地穿上衣服爬了起来。

  易星霖拉着荣冰走进电梯,他的手腕上戴了块与他的穿着极不搭配的华丽手表,荣冰则浑身上下毫无饰物,却充斥着一股骄矜的气质。

  甚至,因为刚才运动了一下,荣冰看上去精神更充沛了。

  这是怎样的怪物啊……

  易星霖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酒店西餐厅在四楼,顺着电梯往下走,并没有其他顾客进来。

  他们顺利地下降到四楼,推开了那扇明亮的玻璃门,一眼望过去西餐厅里同样只见服务员的身影,不见任何其他顾客。

  易星霖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荣冰,你该不会把整家酒店都包下来了吧?”

  荣冰笑了笑:“没有。”

  “真的吗?那为什么除了我们之外,我没见到第三个顾客?”易星霖怀疑地看着空荡荡的西餐厅,“该不会这家酒店的星级是假的吧,其实没什么人来?”

  这时有一名服务生刚好把玫瑰花瓶送到餐桌旁边:“……”

  “我只是跟餐厅经理打了招呼,今晚这家餐厅不接洽其他顾客。”荣冰淡声说。

  易星霖点了点头:“那还是包下了餐厅啊。”

  所谓财不外露,等服务员上完菜之后离开了,他小声问荣冰:“你买了手表,又包了餐厅,存款应该不剩多少了吧?”

  荣冰抿了一口红酒,并不在意地说:“还好。”

  易星霖暗暗把今天的开销记在心里。

  再加上前面买车买房的钱,哪怕荣冰家财万贯,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他又暗暗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

  和荣冰一起生活之后他的花销一直不大,加上每个月的工资和乐队演出费,其实存款已经不少。

  他想如果荣冰不需要再添置贵重东西,他的存款应该可以支撑两人一年内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放松下来了,伸手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

  就算再缺钱,他也不会动心思退了这块手表,他暗自发了个誓。

  餐厅给他们上的前菜是三文鱼玫瑰花,桌上的装饰也到处可见玫瑰花瓣。

  荣冰看着易星霖用刀叉在玫瑰花上浅浅碰了一下,但又舍不得破坏那朵玫瑰花。

  他唇角微扬,单纯只是看着易星霖的每一个小动作就心情极好。

  这时有人走近餐桌。

  易星霖抬头一看,是之前在酒店大堂见过的那位钢琴师。

  钢琴师依旧穿着一件纯黑色燕尾服,露出洁白的衬衣领口。

  他走到餐桌边原想和荣冰与易星霖打招呼,视线被另一物件吸引,往易星霖身上看了过去。

  这钢琴师生了双桃花眼,对着易星霖笑得像朵桃花。

  易星霖不明所以:“?”

  易星霖恍然大悟,原来是说他戴着的这块手表。

  但对方说好看,他也不见得就愿意让对方看个够。

  所以易星霖把手腕拿了下去,笑笑说:“谢谢。”

  钢琴师大概看出他的心思,没在他们餐桌旁边久待,回到了西餐厅放着钢琴的那个角落。

  不一会儿,一首《月光》奏鸣曲如流水般徐徐传入他们的耳朵。

  易星霖听着钢琴音,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想起荣冰也曾经很喜欢弹钢琴。

  他那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跑到钢琴房的窗户底下,攀着窗沿偷看荣冰弹琴。

  哪怕只是见到投射在墙壁上的荣冰的侧影,再听着从荣冰指尖落下的琴音,他就可以沉溺其中,忘却一切。

  荣冰发现易星霖正在想心事,于是伸手在易星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易星霖啊的一声回过神。

  “你很喜欢听他弹琴?”荣冰微眯起眼睛。

  “我怎么会喜欢听他弹琴,”易星霖一时着急,喊了一句,“我是喜欢听你弹琴!”

  荣冰愣住了:“……”

  易星霖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跟弹钢琴的那个人无关。”

  他们用完餐之后回到酒店房间。

  酒店服务员在他们进房间五分钟之后过来敲门,送来一支红酒。

  服务员说:“你好,这是我们酒店赠送的红酒,希望它能伴你们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易星霖正被荣冰塞在被子里,听到这句「美妙的夜晚」,脚趾头都给臊红了。

  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美妙的夜晚。

  今天可是他过生日,他不想被吃两次——

  不对,应该是不想被吃三次!

  大概因为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当荣冰拿着红酒走回到房间里,易星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彻整个房间。

  易星霖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

  “妈?”他接了起来。

  “儿子,生日快乐,”袁青理笑眯眯地在电话里说,“我跟你爸还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不在家呀,是去和朋友一起开生日会了吗?”

  易星霖看了一眼荣冰,又看了一眼自己,下意识往被子里缩进去一点儿。

  他没好意思说,他不但生日会没开成,还成了别人的晚餐。

  作者有话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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