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霖紧接着摇头, 如果当时真想追他,荣冰怎么会不跟他说呢。

  他可不能因为自己对荣冰动了心,就臆测荣冰也对他怀有同样的心思。

  否则, 他就真会像罗霁文所说,越陷越深了。

  易星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对荣冰还不算太着迷,起码他还能想起晚上他该勤加练习打鼓, 而不是陪着荣冰。

  于是洗碗过后,他将架子鼓挪到了客厅中间。

  “这周六就要开始演出了,我还是得尽量多练习才行。”易星霖说了句,“等我练熟了, 再陪你——”

  他卡壳了一下, 才接着说:“再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荣冰闻言抬头笑了笑:“好啊,我跟之前一样,帮你录视频吧。”

  “不用, 这次不需要跟他们视频连线, ”易星霖摆手,“你想陪我的话,坐在沙发上就行, 我看到你也能感觉放松些了。”

  荣冰嗯了一声, 唇角更上扬了些许。

  易星霖拿着手机放出之前他录下的乐队排练时的音乐声, 举起鼓棒, 慢慢融合进音乐里, 加入他自己的鼓点。

  于是,荣冰在做些什么,他就完全注意不到了。

  荣冰倒是一直在注意着易星霖的一举一动。

  易星霖在专心听手机里的音乐, 而音乐里是钟思的歌声。

  他努力告诉自己, 易星霖随音乐或皱眉或舒展开笑颜, 都是因为音乐本身,而不是因为钟思。

  虽然如此,他还是被影响到了。

  他手里正在捏一只模型,昨晚他已经用超轻粘土捏出大致的形状,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过后,现在需要用木刻刀与画笔在模型的轮廓上作画。

  他出国之后其实很少用到超轻粘土,这次回来却勾起许多旧时的回忆。

  那些原本留有遗憾与伤感的记忆,却也是珍贵的不可复刻的过去,尤其在他失而复得之后,就越是想要珍惜。

  他想用这些他曾留下的超轻粘土重新做一些东西,送给易星霖。

  但今晚他的状态受了些影响,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他拿着木刻刀往手里的几个小小的圆柱体轻轻划过去,几次差点刺到自己的手指。

  这时,易星霖的打鼓声戛然而止,手机里的音乐声却仍在继续。

  荣冰疑惑地抬头看向易星霖。

  只见易星霖急匆匆地跨过矮凳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来。

  易星霖停在他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当心点啊,别割到手了。”易星霖低喊。

  易星霖已经不由分说将他手里的木刻刀夺了过去。

  “你很无聊吗,怎么拿着这种东西玩。”易星霖带了点责备的语气。

  “我在做东西,”荣冰声音一顿,带了一丝歉意,“抱歉,我刚走神了。”

  “做什么东西?”易星霖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几个相连的圆柱体,“这是粘土?你又开始做粘土了?”

  他的声音里有些惊喜。

  “嗯,我昨天拿了以前用过的粘土过来——”

  荣冰话还没说完,就被易星霖突然紧紧抱住。

  易星霖有点哽咽地说:“我好久没见过你拿着粘土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特别会玩这个,还获过几次奖,后来因为你家里的事,你都很少有开心的时候,粘土也不怎么玩了。”

  荣冰叹了口气,回搂住易星霖,低声说:“我这次是想用粘土给你做礼物,你别哭了,好不好?”

  “谁哭了啊,”易星霖带着哭腔擦了擦眼睛,他仔细看了看荣冰手里的超轻粘土,“这是给我的礼物?”

  他拿手指碰了碰那几个圆柱体:“这是——”

  然后愕然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那台架子鼓:“架子鼓?”

  “嗯,”荣冰回答得平淡,“还没有完全成型,我还要再雕琢,打算再做个小人儿,放在架子鼓后边,代表那是你。”

  易星霖没忍住,眼泪一下飙了出来。

  接着他强行搂住荣冰的肩膀,用侧脸挡住荣冰的视线,不让他看到自己哭。

  “那你慢慢做,我想要这个礼物。”他哽咽着说。

  荣冰一手搂着他,不知有没有发现他哭了,只是用另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

  小三花心心却发现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从猫窝里小碎步跑过来,急急地仰着头冲他们叫唤。

  易星霖把一只手指垂下去向它摇了两下,示意它自己没事。

  结果心心并没有跟他形成默契,甚至跳起来要咬他的手指。

  一大片猫毛腾空而起,原本的温情气氛被彻底搅乱。

  易星霖吸了吸鼻子,从荣冰怀里挣脱开来。

  “我继续练习了,你继续做吧,”他朝架子鼓走过去,不忘回头提醒荣冰,“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割到手了。”

  “不会。”荣冰笑了笑。

  但他终究是静不下心来做手上的小玩意。

  他最终放粘土放在一旁,决定先陪着易星霖将鼓练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留到他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慢慢做。

  即使荣冰现阶段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完成,但陪易星霖绝对是摆在第一位。

  荣启集团的事务繁杂,他带领的新团队各方面需要磨合,却从不让自己的团队加班。

  因为他希望易星霖下班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他宁可在公司的一分一秒都在忙碌,时间紧密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和易星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需要在意时间,无论时间快与慢,对他来说都是无与伦比。

  等易星霖练习完打鼓,跟他说完晚安之后进了房间,荣冰才会进到自己房间里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他不知疲倦,一直忙碌到凌晨两三点。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去隔壁房间看一眼易星霖。

  易星霖在床上睡得很香,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像是做了个美梦。

  荣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有些出神。

  他不知易星霖的梦里会不会有他的出现。

  但如果易星霖正喜欢着他,应该会想要在梦里遇到他。

  离开之前他俯身在易星霖唇上偷了个吻,当做自己对易星霖睡前那句晚安的回应。

  荣景龙将国际业务事业部交给荣冰之后就没再过问这个部门。

  荣冰组建了新团队,把事业部的核心生意也给换了,他都不闻不问。

  他显然是想考验荣冰,即使是他的儿子,也必须遵循优胜劣汰的原则。

  如果荣冰扛不了这个责任,那么他也会放弃荣冰这个儿子。

  目前来看,荣冰是不够令他满意的。

  他听程谦何报告完荣冰在公司的动向以及上下班的时间,认为荣冰作为一个部门总监还不够拼。

  但荣冰目前为公司创造的价值可圈可点,再加上徐氏大小姐明显对他存有好感,荣景龙也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完程谦何的报告内容之后,荣景龙忽然想起便问了句:“荣冰下班之后去了哪里?”

  “他回了雪绒路。”程谦何报出荣冰和易星霖所住的小区路段。

  这恰好也是荣冰那套小房子所在的路段。

  老板没让他跟踪到荣冰家门前,他也就没有将多余的信息说出口。

  事实上,荣景龙对荣冰的个人生活也并不关心。

  如果荣冰像荣轩一样在外面花天酒地自然会有人告诉他。

  如果没有,就说明荣冰的生活还算干净。

  荣景龙也并不在意荣冰出国之前喜欢过男人,他连那个姓易的小子都不打算派人跟踪。

  他太清楚荣冰的个性,他如果放手不管,荣冰很容易就会生腻,他如果横加阻拦,荣冰必定会负隅顽抗。

  就像荣冰刚被送出国那段时间一样。

  想到荣冰出国的时期,就不可避免想到荣冰生母,那个疯女人。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

  易星霖到周五的早晨才发觉远星演出的第一天是平安夜。

  不同于以往的是,平安夜到来之前,雪已经停了。

  并且艳阳高照,一改冬日的阴冷。

  易星霖和大荒周季石帆分别都是社畜,他们都需要等周五的工作忙完之后再背着乐器从四面八方赶到知宵酒吧。

  易星霖一下公司楼就看到荣冰停好车在等他。

  他坐进副驾座,荣冰正举着手机跟人打电话。

  易星霖只听到荣冰说了一串流利的英文,大概是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做,于是挂断了电话。

  易星霖系上安全带,好奇地问了句:“你跟国外的朋友打电话吗?”

  荣冰嗯了一声,如实相告:“是因为工作的事。”

  易星霖点头,又随口一问:“你说一会有重要的事要办,那你现在送我去酒吧是不是耽误你的事儿了?”

  荣冰说:“不会。”

  易星霖疑惑地看向他。

  他用非常平淡的口吻补充:“陪你去酒吧就是我所说的重要的事。”

  就仿佛这是他心里已经认定的准则,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又必须。

  易星霖脸一下就红了。

  哪怕荣冰没有那个意思,这句话听上去也太动人心弦了。

  他还没踏上舞台,就已经在心脏狂跳了。

  作者有话说:

  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