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顾小天给小雨换上一条无袖碎花连衣裙，小雨手里拿着一幅画，说要带给妈妈看。
顾小天帮妹妹绑好辫子，就带着她到了夏青家里。
徐老师的情况这两天厂里都知道了，厂里的同事捐了点款想让江源给带过去，都被顾明宇拒绝了。
家里还有点存款，徐老师的病单位也能报销，暂时还用不到。
去省城的公交车要坐两个多小时，小雨上车后摇了没几下就睡着了。
只有顾小天一直默默地望着窗外。
四人到了省城中心医院的住院部。
小雨什么都不知道，飞奔着喊着妈妈就冲进病房。
病房外顾明宇和顾小天父子俩抱头痛哭。
手术的成功率太低了。
顾明宇神色憔悴，擦了擦眼泪，向江源和夏青道谢。
“小天和小雨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夏青红了眼圈，张了张嘴说不出客气话。
江源说道：“顾工，你不用担心。
你的事厂里都知道了，小天小雨都很乖。”
顾明宇对夏青道：“小夏同志，谢谢你。
刚刚小雨已经和我说了，说你做了很多好吃的给她。”
夏青缓了缓情绪，问道：“顾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明宇正要回答，就见有两个老人朝病房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大爷，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黑框眼镜，胸前的口袋里插了一支钢笔。
后面跟着个老太太，整整齐齐的短发，一脸的焦急。
顾明宇见了，立刻带着顾小天迎了上去。
“爸…”
走在前面的那个老人停住脚步，如炬的目光从顾明宇脸上转到顾小天脸上。
“你是小天？”
顾明宇道：“小天，叫外公外婆。”
顾小天往父亲方向躲了躲。
夏青这才发现，这位老人有着和顾小天一样的丹凤眼。
以前她就奇怪，顾明宇夫妻都是双眼皮，怎么儿子倒是生了一双丹凤眼。
原来是像外公。
走在后面的那个老太太推开身边的男人，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顾明宇，你电话里说小莲身体不好了。看書喇
小莲到底生了什么病？”
顾明宇道：“妈，你听我说。”
“等等，”老太太摸出一个茶色的小瓶子吞了几颗药，“你直说，我受得住。”
顾明宇道：“小莲得的是冠状动脉瘤。”
话音刚落，老太太就脸色一白，双眼一翻就往后倒去。
“老伴！”
“妈！”
“医生！”
好在是在医院，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抬到休息室。
这种情况，夏青和江源也不好走。
经过一番急救，老太太悠悠醒转过来。
一醒过来，就听见老太太在休息室里哀嚎：“我的小莲啊，你这是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看書溂
你让娘怎么受得了啊。”
转而又对顾小天的外公道：“都是你，都是你让我这么些年见不到女儿。
现在好不容易要见到了，却是要天人永隔。
我…我不活了，没有女儿，我活不下去啊。”
休息室里面乱成一团。
好在这时小天在妈妈病房里，没有看见他外婆薅他外公脖领子。
夏青和江源面面相觑。
他们两口子站在门口听人家隐私也不好，既然人没事，便准备和顾工道别。
顾明宇出来向抱歉地和江源、夏青打招呼：“你们原谅我岳母这么失态，她弟弟也是生的这个病没的。”
“啊？”
“这病有家族遗传，如果我们早些知道，或许还能提前干预，”顾明宇声音有些颤抖，手紧紧握住拳头：“小莲的舅舅前两年手术失败过逝的。”
夏青心口一紧。
江源伸手揽住她：“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顾明宇道：“我媳妇儿要动手术。”
“啊？！”
没想到这个时候，徐老师竟然这么果断。
顾明宇道：“她知道自己是这个病，倒想开了。
她也是不想拖累我们。
她说，早知道是这样，早点来省城了，也不用浪费那么多钱住院。
小天和小雨会在这里住几天。
她的病情比较紧急，医院应该会尽快安排手术。”
“好。顾工，我们去和嫂子打个招呼，你多保重。”
夏青和江源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里面欢声笑语。
徐美莲正在给小雨喂苹果，见到夏青来，小雨第一个扑过来抱着夏青的大腿，对妈妈道：“妈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仙女姐姐。”
徐美莲招她过来，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就你会撒娇。”
徐美莲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真看不出像是个病重的人。
精神状态也比前几天在县医院好些了。
她再三向夏青和江源道谢。
夏青摸了摸小天和小雨的头，就和江源一起出了医院。
一出医院门口，夏青就忍不住抹了下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特别难受。
她也想乐观地给小天打气，不是还有一半的希望吗？
可是她没办法能够拿这种掷硬币的事安慰一个孩子。
江源也是默默地望着省城医院，两人都没什么心情，就在医院附近的找了家小饭店坐下。
夏青点了份冷面，江源没什么胃口。
“小青，你说我当初如果也把我妈绑到县城医院，是不是也就能查出病因了。”
夏青张了张嘴，说道：“源哥，你尽力了。”
江源眼神有些破碎。
夏青又说了一遍：“你尽力了，妈都知道。”
为了给妈治病了，江源连学业都放弃了，进厂做一个车工，他真的尽力了。
江源擦了下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媳妇儿，我好想我妈。”
夏青知道小天的事对江源触动很大，道：“源哥，要不我们吃完去祭拜一下爸妈。
我嫁给你这么久，还没给爸妈上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