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哪知道，她这个摆摊的位置，高年级的小朋友从教室窗户就能看到了。
有两个眼神好的，还认出她就是上次那个送“竹蜻蜓”的姐姐。
夏青卖的是香飘四溢的茶叶蛋，又恰是放学最饿的时候。
放学铃声一响，不朝她的摊位冲，朝谁冲？！
这些小学生家里都在县城，条件好的父母都会给点零花钱。
夏青的摊子前很快就挤满了买茶叶蛋和豆干的小学生，硬生生围出了一圈扇形。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就在夏青快要支应不过来的时候，江源下班赶了过来。
夏青忙着做生意：“你怎么来了？”
江源上早班一般都会在车间多留一会儿。
“你第一次在这里出摊，我不放心。”
江源也是被火爆的场面震惊了，好在有他帮忙，摊子总算没有被挤塌。
茶叶蛋和豆干以惊人的速度消耗下去，放学稍晚一点的中二少年们拍马赶到时，夏青已经在收摊了。
他们连漂在汁水上的香叶都没看到一片。
夏青计算了一下，以这样的火爆程度，她一天至少能卖掉二十斤鸡蛋和十斤五香豆腐干。
一天就又能挣十来块钱。
江源看自己媳妇儿算钱算的眼睛快要变成铜钱了，帮她将平板车推回木工作坊停好。
金东来不在，江源巡视了一下作坊，检查了今天的工作进度和质量，才骑车带着夏青回小区。
一进小区就遇到刚卖完鱼，收了摊的小梅过来问道：“今天开业怎么样？这么快就卖完了？”
江源留了她们小姐妹在楼下说话，先回家做饭去了。
夏青拉了小梅到一边：“卢奶奶呢？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正说着，就听见“丁玲”一声自行车响，夏青回头一看，就见卢奶奶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停在她们面前。
夏青和李小梅见了一脸震惊：“奶奶，你怎么会骑自行车？”
卢奶奶不屑地说道：“怎么？我这个老太婆就不能骑车？
我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还是我们生产大队的女拖拉机手呢。
骑个自行车算什么？”
“是是是，奶奶，您就是我的偶像。”
夏青有些狗腿的说道。
“偶啥，没好话是吧？”
“不是，”夏青道，“奶奶，这自行车的工业券不好搞啊。”
夏青知道卢奶奶不缺钱，这辆自行车她在县里的供销社看到过，一辆要三百五十元呢。
这钱厂里大多数职工家庭咬咬牙，省个一年半载还是能有的。
可自行车的工业券，那是相当难搞。
卢奶奶道：“自行车工业券很难搞吗？我抽屉里还有一张，你要吗？”
夏青：明知道她有钱不能花，卢奶奶这是故意气她。
而且，家里存折上也没三百块。
小梅惊道：“奶奶，你哪来的自行车券啊？”
“是啊，”夏青道，“倒卖国家票证是犯法的，奶奶你收收废品也就算了，可不能做这种投机倒把的事。”
“什么叫收废品就算了？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随后卢奶奶垂眸，淡淡地道：“儿子给的。”
末了还加一句：“生儿子也就这点用。”
夏青扶额，我的土豪奶奶啊，你就低调点吧。
你这说出去要急红多少人的眼啊。
“奶奶，你好好的买自行车干嘛？”
卢奶奶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你。”
“我？”
“你要去县里摆摊，我不放心你年纪轻轻姑娘家一个人，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夏青：……
从小区骑车到木工作坊也就十来分钟，可走路要大半小时，所以她没喊卢奶奶一起去。
没想到老太太转身就去买了辆二八大杠。
“不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夏青决定将狗腿进行到底，“奶奶，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成。”
老实说，经历了今天的火爆场面，夏青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双拳难敌无数半大小子放学后饥饿的灵魂。看書喇
他们买茶叶蛋的样子就像是三天没吃饭了一样。
卢奶奶无奈地敲了一下夏青的头，但不得不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一开始觉得这孩子性子温温软软的，做事仔细周到，谨慎周全，处得久了才发现，她也会撒娇、有时还会耍赖。
不过夏青因此也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豆腐干她有五头妈那里供货，可如果她每天要二十斤鸡蛋，那牛头山大队的走地鸡，一天出的蛋都不够她收的。
为了这件事，第二天上午卖完菜，夏青又往清源乡牛头山大队跑了一趟。
她先去了五头家一趟，王小玲正在磨豆子。
“昨天生意怎么样？阿二头回来和我说他放学去的时候，你都已经收摊了？”
夏青道：“五头妈，现在你放心了吧。
你安心做豆腐干，我这边一天十斤的量至少，多了我也要。”
王小玲笑得合不拢嘴，忙让五头给夏青倒茶。
五头爸叶水根也在，家里凭着媳妇儿磨豆腐的手艺挣上了大钱，他真想抱着媳妇儿亲两口。
他就说他们兄弟三个他媳妇儿娶的最好。
叶水根接过他媳妇儿手里的活，王小玲去锅里拿出两个草头饼：“一大早煎的，特意给你留了两个。”
夏青脸红了红，她对这农家美食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在五头家里，常常是五头一个，她两个。
新鲜的草头煎饼，吃完后简直就是齿颊留香。
夏青从五头家出来，就去找叶芊芊。
叶家大房因为现在做豆粕的生意，里里外外进出的人不少。
叶芊芊还在猪圈喂猪，夏青就坐在院子里陪刘大娘聊天。
等叶芊芊回来，夏青就把想请他们帮忙收鸡蛋的事说了。
现在市场上鸡蛋的价格在一元一斤，最近还有点往上走的趋势，她每天在乡里收的价格在七毛上下。
夏青拜托叶家收鸡蛋，她的收购价从七毛涨到七毛七，留一成的利给叶家。
不等叶芊芊答应，刘大娘先拍板了。
“这多大点事，奶奶给你收，不就盘个鸡蛋吗？保准，十里八乡的鸡蛋都给你收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