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夏青来的时候，特地从供销社买了一包水果硬糖。
主要是为了谢谢五头上次帮她捞螺蛳。
小家伙看到水果糖高兴坏了，有了这包糖够他在村子里做一阵子“大佬”了。
夏青走的时候，她的篮子里被叶芊芊塞了一包新炒的茶叶、还有五头妈王小玲新做的豆腐。
叶家的绿茶很不错，被江源拿去车间，上夜班的时候拿来提神。
收完螺蛳，夏青一路骑着她的二八大杠，风驰电掣地回了家。
到了宿舍楼下，大娘大婶们都回家做饭了，也没人问她收了些啥。
没想到躲过了大娘们的盘问，却碰到王友德神气活现地提着一条鱼从远处走过来。
“小夏，你这是从哪里来啊？”
夏青敛了笑意：“没什么，去乡里收点东西。”
王友德晃了晃手里的大草鱼：”我媳妇儿托人特地给留的，今天晚上烧红烧鱼吃。”
夏青看了看那鱼，好像不是特别新鲜的样子。
这年头家里没冰箱的，如果买了鱼这样的新鲜水产，都要赶着回家先将鱼煎一煎、或撒点盐腌一下再上班，免得晚上回来变质。
“嗯，你吃好喝好。”
夏青把箱子分成两垛捆好，一手提着两个箱子准备上楼。
王友德道：“这箱子看着挺沉，要不要我帮忙？”
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夏青立刻后退一步，指着王友德身后：“咦，那是你媳妇儿不？”
王友德一惊，立刻回头道：“没有吧，我刚去的时候她说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呢……”
再转身，夏青已经上楼了。
*
在阳台上安置好四箱螺蛳后，夏青趁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去南面小河把鱼篓收了。
这回多放了两个鱼篓，居然收到了一条野生的黄辣丁。
这下可稀罕了。
夏青这回带了个泡沫塑料箱，收完鱼后就把鱼篓换个地方放回去。
收的鱼装在箱子里，走在半路上就看见朝她冲过来的李婶：“小江媳妇儿，你昨天怎么没来？”
“昨天有点事，”夏青道：“李婶你来的正好，今天又收了好几条河鲫鱼。上回那鱼好吧？”
“好着呢，我媳妇喝了奶水足，把我小孙子喂的饱饱的，所以我又来了。”
旁边有婶子也围过来道：“那是，鲫鱼发奶是最好的。我女儿也在奶孩子，小江媳妇儿，也给我来两条。我晚上炖了给我闺女送过去。”
夏青道：“好勒，女人喂奶要多喝汤，不然容易上火。
大婶，今天还得了条黄辣丁，这个刺少好消化。”
“真的！黄辣丁！我看看！”
不出一刻钟，夏青箱子里的鱼就卖光了，整整卖了五块五毛钱。
那条黄辣丁被一位大妈一块五“高价”买走。
回到家夏青数了数手上的钱，卖豆粕挣了十块钱，下午收螺蛳花了二十五，卖鱼又挣了五块钱，还有给五头买糖花了五毛。
她现在手上有40块。
现在就看明天出摊回来，能挣多少了。
*
江源晚上回来的时候，夏青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起身给他开的门。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江源说道。
夏青朝楼道里望了望，因为是一梯四户，王友德家的卫生间窗户是对着楼道的。
这时他家卫生间的灯还亮着。
楼下孙大爷开门吼了一声：“401是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一趟趟上厕所，还让不让人睡了？！”
江源轻轻地带上门：“王友德家这是怎么了？”
夏青小声道：“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吧。”
估计现在王友德在车间里也不好过吧……
江源把做好的秤给拿了出来。
秤杆上江源用砂纸细细地打磨了一层，秤砣是他用废旧零件重新打磨成的。
夏青说道：“炉子上给你留了热水，你泡个脚再睡吧。”看書喇
江源脱了外套问道：“收的螺蛳呢？下午还顺利吗？”
夏青把江源带到阳台上：“瞧，我下午批三十五斤。”
现在阳台上堆满了她的东西，除了螺蛳，还有手编的草篮子。
江源问道：“明天早上要不我还陪你去？”
“那怎么成？我五点多就出门了，”夏青道，“你乖乖在家睡个回笼觉，如果你想帮我，不如明天帮我支摊吧。”
江源：支摊？
*
有了下午收螺蛳的经验，第二天夏青在牛头山大队收菜就顺利了许多。
除了当季的野菜，春笋，夏青还收了些韭菜。
初春的头茬韭菜最是肥厚。
另外还收了三打鸡蛋。
老乡们看到夏青拿出垫了芦苇草的鸡蛋箱，把鸡蛋一个个整整齐齐地码好，都连连称赞：“这个好，这个好，看着就软和稳当。”
“是啊，要不我想她一路颠回去，那鸡蛋还能有好？”
“要不说人家闺女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顿夸的夏青都不好意思了。
也有人来问夏青下午还来不来收螺蛳，有的昨天捞多了，还养在家里大缸里呢。
“收啊收啊，和昨天一样啊。”
机械厂加五金厂、农机厂这一片连同家属都要四五千人，消费这点螺蛳不成问题。
收鸡蛋花了四块钱，收菜花了十六块，现在夏青手里只剩二十块钱了。
夏青风风火火地骑车回来，在小区门口等她的，除了江源，还有卢奶奶。
老太太换了件深褐色的外衣，头发整整齐齐地拢在脑后。
夏青下车跑了两步：“奶奶，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卖菜啊，”卢奶奶道，“你野心挺大啊，又是螺蛳，又是青菜，你忙得过来吗？”
夏青：……
说完，卢奶奶又瞧了江源一眼：“总算还知道疼媳妇。”
江源早早地将四箱螺蛳搬到了小区门口，还有夏青昨晚交代他的菜篮子。
这些菜篮子她刻意编得大了些，正好用来分装收来的蔬菜。
夏青和卢奶奶在厂区门口找了棵大树，将摊子支开。万事具备，只等开市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