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在太和殿中惶惶然连话都不敢说,一直熬到天亮,皇上才珊珊迟来......

  淮信王造反,板上钉钉,接下来该如何,毫无悬念!

  皇上与关溯的精锐亲信们动作无比迅速,该杀的直接就杀了,该拿的全都进了大牢。

  朝堂稳定,京城稳定,百姓稳定,人心稳定。

  接下来的五天中,每天都有无数人被抓、无数人家被抄家、投入大牢。

  趁此机会,皇上自然要好好的来个大清洗。

  淮信王与梁家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顺天府、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九城兵马司的监牢中一时人满为患,关不下了只好将那次一等重要的挪出城关押在西山军营里。

  等待他们的最轻也得是三千里流放。

  重的,自然便是斩首。

  等基本上将该抓的都抓清楚,该清洗的都清洗干净,接下来就该审判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这时候,皇上和关溯才稍稍缓过来一口气。

  终于能够轻松轻松。

  宋明玉这段时日也不轻松,生怕有漏网之鱼铤而走险下毒,她这些日子一直扮作小太监留在宫里,以便最快时间诊治皇上。

  再者,皇上的身体也还需要调理。

  宋明玉一个人留在宫里的话到底不太妥当,于是皇上特意下旨,命关溯也一并进宫留宿,特意拨了一处房舍院落给他们住。

  宋明玉有紫燕、青鸢以及暗卫们暗中保护,倒也安全。

  处置其他的人,自有朝中大臣们忙碌,皇上只需要在他们呈送上来的奏折上批阅准或者再商议来即可。后续一系列的事情,都不必皇上或者关溯操心。

  唯有梁家与淮信王,需要皇上亲自拿主意。

  皇上没怎么将梁家放在眼里,想到淮信王,想到如今还病着被软禁在慈宁宫的太后,心情有些复杂。

  这日,慈宁宫那边又有人前来禀报,太后娘娘求皇上前去一见。

  自从淮信王造反那天起,太后娘娘求见皇上不知多少次了,然而皇上一次都没有去过。

  无他,太忙了!

  他根本无暇顾及理会没那么重要的事儿。

  梁太后见他想说什么,不用问皇上也知道。

  无非就是为淮信王、为梁家求情罢了。

  这日,皇上决定去见一见梁太后。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是该去见见她了。有些事,他原本便想要亲自问一问她的。

  慈宁宫中,梁太后一开始是惊怒交加晕倒了,但是很快悠悠醒转,并没有病。看書溂

  可随着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而皇上又不肯见她,她又被禁足在慈宁宫,急火攻心、忧心忡忡之下,真的病倒了。

  到底是上了年纪之人,哪里还经得住这般折腾?

  皇上来到慈宁宫,梁太后躺靠在榻上,已经无法起身了。

  看到皇上朝自己走来,梁太后眼中瞬间绽放出热烈的光芒,亮得惊人。

  她冲皇上伸出手:“皇上!皇上!”

  她的语气明显已经乱了,带着焦急与惶然、以及几分小心翼翼,与以往的慈爱、和蔼、温柔、关切全然不同。

  皇上还是头一回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呼唤自己,心情颇为复杂。

  一刹那,他甚至有些心软。

  只是,想到就是这个自己称呼为“母后”的妇人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知不觉、不动声色间就给自己下了毒,企图无声无息的害死自己,那点儿心软立刻也就淡了。

  “你们都退下。”

  梁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嬷嬷一僵,下意识朝她看去。

  皇上意味不明的轻嗤低笑。

  不愧是太后娘娘使唤出来的人,大概她们潜意识里早已默认了只有太后这么一个主子,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如今已经变了天的事实,她们也根本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或者说,她们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梁太后一惊,立刻喝道:“皇上让你们退下,还不退下!”

  嬷嬷、宫女们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脸都白了。

  “是、是!”

  众人仓惶而退。

  “皇上!”梁太后可怜又绝望的看向皇上,哀哀恳求道:“阿弗、阿弗他糊涂,他错了、大错特错!求皇上看在哀家抚养您一场、看在哀家就这么一点儿亲生骨血的份上,求求皇上饶他一命吧!求皇上、求皇上啊!”

  “朕有一事不明,”皇上缓缓开口:“先帝在时,对朕与淮信王几乎不分伯仲,甚至当初还动过立淮信王为太子的念头,先帝与太后商量的时候,太后却竭力替淮信王推辞了,说他不及朕,太后极力推荐了朕,这是为何?明明淮信王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明明太后那么宠爱淮信王。”

  “太后,朕一直不明白这个,请你告诉朕。太后不要妄言,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您老人家只有这一次机会。”

  梁太后脸色微变,表情也瞬间滞了滞。

  她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神。

  皇上的眼神太过锋利锐利,逼视而来,仿佛能将她看穿。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她也不敢随便开口,随便拿话糊弄。

  说来可笑,仿佛忽然之间,她才恍然大悟,皇上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胸有成竹!

  亲生的儿子都落入了他的手里,生死不过在他转瞬的念头之间。

  罢了、罢了!

  便是丢人、便是丢了体面,又还有什么要紧的呢?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梁太后艰难开口,轻轻说道:“哀家、哀家不敢欺瞒皇上......哀家内心深处,自然更盼着自己的亲生孩儿当太子,只是,先帝问哀家的时候,哀家生怕先帝会怪哀家偏心,所以才那么说,谁知先帝......”

  谁知先帝真的就那么做了!

  她也悔啊!事后想起来每次想起都要懊悔一次,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那不是拒绝,那是推辞谦让,是一种客套,可谁知推辞过了头,假的也成真的了。

  追悔莫及......

  然而一切已经于事无补。

  她也只能将错就错,一直这么将人设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