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熠明显只信任楚悦儿一个人，看她吃了，还吃得很香，他也不再害怕，从她手里接过去，放进了嘴里。
就算是性情变了，但胃口不会轻易改变。
楚子熠从小吃的，都是晋王妃做的饭，他的脑子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但他的舌头，却替他记得母亲做的饭，是他最爱的味道。
他也吃的很香，几大口，就吃完了一个。
然后，舌尖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楚悦儿，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还想吃，却不习惯开口，说不出简单的一句，我还想要。
楚悦儿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好吃吗？”
“嗯。”楚子熠点点头。
好乖好乖，眼神像只被投喂的小奶狗。
晋王妃看着儿子把自己做的盒子吃下去，脸上堆满了笑，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了欢快的纹路。
笑着笑着，鼻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鼻梁骨连着眉骨那块，泛起一阵酸热。
眼泪就不听话的冒了出来。
从她笑成两弯月牙的眼里流出来。
晋王妃连忙用手背去擦，还笑着说：“这是干嘛呀……瞧瞧，我这是干嘛呀？我是高兴，我看见熠儿吃的香甜……就高兴！”
那块压在心头五年的大石头，终于被撬开了。
“我都没敢想，没敢想能……能有这一天，赶明儿，得赶紧去城南，给后土娘娘磕头上香！”
她虽然想不明白，楚子熠为啥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个可怕的怪物，却直觉是因为后土娘娘在天上保佑着。
楚子烨在一边咬着盒子，提醒她道：“娘，你感谢后土娘娘有啥用呀，是悦儿妹妹把五弟送回来的！”
晋王妃忙点头道：“对对！最应该谢的人，是我家的宝贝悦儿。谢谢悦儿……悦儿就是个小福星！”
晋王妃感觉自己的泪水，像是决堤了的河水一样，从眼眶里涌出来，擦了，又流出来，紧着擦都擦不干。
楚悦儿知道晋王妃是激动地，笑着拿出自己带到帕子，举着小手，帮她擦去脸上热乎乎地泪水。
“四婶婶，悦儿没有告诉你，就把五哥哥接走了，你不要生悦儿的气。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想着等五哥哥好了，再送他回来，和你见面。”
晋王妃一边笑，一边哭，一边擦泪，还要一边说话，“不生气，怎么可能生我的悦儿小宝贝的气呢。你不光救了小五的命，也救了四婶婶这条命，我看悦儿，就跟看到后土娘娘派来的小仙女一样。”
楚悦儿水眸弯弯地，对晋王妃说道：“我不是后土娘娘派来的，我是娘亲派来哒！”
晋王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滚下两大颗眼珠。
她擦着脸上的泪，眼睛弯着，边笑边点头，“嗯，悦儿的娘亲也是天上的仙女，才生得出来，像悦儿宝贝儿这样的小仙女！”
楚子熠也呆呆地望着楚悦儿，“姐姐，是仙女……仙女姐姐……”
他还是管楚悦儿叫姐姐，晋王妃都说了好多遍，也教不会他，索性就放弃了。
楚悦儿却觉得这是个问题。
她对晋王妃说道：“五哥哥才刚好了一点点儿，我们要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学习。”
楚子熠确实饿了，一口气了五个韭菜盒子，而且吃得很干净，没有弄得到处是油。
他吃完面前的盒子，伸出手，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又眨巴了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歪着头，对楚悦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姐姐，我乖吗？”
楚悦儿立刻伸出右手，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嗯，很乖。”
楚子熠眼睛弯成月牙样，笑得很是乖巧。
就像是个被夸赞的三岁小娃娃，有点儿害羞，又带出点儿得意。
楚悦儿也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说道：“五哥哥很聪明哒……你看他，吃东西很干净，我就教了他一天，他就学会啦！”
晋王妃冲他们俩点点头，“嗯嗯。熠儿很乖。我能这么看着他好好吃饭，就心满意足了。”
楚子烨看着眼前傻弟弟，暗自叹了口气。
傻就傻吧，好歹不再发疯了。
他能做到听话，能好好吃饭，至于好好说话，也就不能再强求别的了。
以后有他这个当哥哥护着，谁也不能欺负他这个傻弟弟。
这样就足够了。
……
晋王对找回来的傻子楚子熠，没有任何欢喜，反倒是感觉更加糟心了。
让他糟心地还有珍儿的死，已经惊动了十方殿，就算他再想要
像掩盖翠儿的死那样，把这桩案子压下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柳氏居然还非要让下人把珍儿抬到自己的院子，还拿出了一大把纸钱来，要祭奠珍儿。
晋王骂道：“蠢货，你是嫌府里还不够乱吗？”
柳氏满眼都是委屈，抬起含泪的一双眼，胆怯地望向晋王，又柔弱地低下头去，低声哭泣。
晋王看柳氏哭泣，更加心烦意乱。
但柳氏除了哭泣，别的话也不说。
晋王也察觉自己刚刚语气太硬了。
不忍心让这么娇柔的美人，委屈地哭泣，便耐着性子，劝她说：“你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别任性，让婆子扶你回去休息。”
柳氏抬起梨花带雨的一张粉白小脸，“我和珍儿名分是主仆，我心里拿她当请妹妹看，她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我连陪陪她，都不行吗？我人微言轻，不能左右什么，只求她能安稳下葬……”
她越说越是伤心，便又抽泣起来。
这次只隐忍落泪，哭声都压得很小，看在晋王眼里，显得愈发惹人怜爱。
晋王亲自过去搂住柳氏，将她扶起来，“你快起来，要是折腾病了，存心要本王怎么心疼呀？”
晋王动作有点儿大，牵动了屁股上的伤，这下心轮不到疼，屁股先疼了。
疼得他单手捂住屁股，龇牙咧嘴，嘴巴里直发出嘶嘶地嘘气声。
柳氏连忙惊呼道：“王爷……你怎么了？你没事儿？都是妾身不好，让王爷受苦了……”
晋王疼得是抽气，说不出话，只得冲她摆手。
柳氏和晋王相互搀扶着，进到屋里去。
柳氏看到张运正好过来，便吩咐伺候的婆子，前去请过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