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儿低着头，又想了一会儿，有了新的主意。
“你过来。”
刚才表忠心，被忽视掉的小太监，听到小公主的召唤，立马颠颠地凑过来。
“公主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小的。”
楚悦儿有了新的主意，弯弯的水眸亮晶晶地，“我要给小桃花做一个舒服的大床。用最好的毛毡，铺上最漂亮的毯子！”
小太监一点儿磕巴都没打，点头道：“公主放心交给小的吧，明天就能弄好。”
香菱头一天还不信这个小太监的能力，今天一看，修得如此漂亮。现在再听他说这句话，自然就信了。
楚悦儿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次日一早，她都没有过去看凌无咎，而是先去看了小桃花。
小桃花没在院子里头，她径直走进宫殿内，迈进小桃花惯常睡觉的地方。
地砖上，铺好的新窝，用西境商贩从达宛城运过来的毛毡，最上面铺的是华丽精美的南疆壮锦。
楚悦儿看着都忍不住，扑上去，在上面打了滚儿。
“太舒服啦！小桃花肯定也会喜欢哒……”
她刚说完，一只巨大的前爪，迈进了殿门。
小桃花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外面走进来。
楚悦儿从花纹精美的壮锦上爬起来，“小桃花！”甜糯地喊着他的名字，张开两只莲藕样的小胳膊，朝小桃花扑过去。
“吼！”金色圆眸里射出骇人的寒光，冲楚悦儿低吼着，表达赶人的逐客令。
楚悦儿又被拒绝了。
她委屈巴巴地，仰起圆嘟嘟的小脸，望着态度冷淡的小桃花，大眼睛里闪着盈盈的水光。
“小桃花……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小桃花尾巴一扭，背对着她坐下，看都不看她一眼。
……
香菱等在外面，看着楚悦儿兴高采烈地跑进去，又蔫头耷脑地走出来。
看样子这回……还是没有哄好。看書溂
小桃花儿也太难哄了吧？
楚悦儿闷头不做声，走到十方殿。
香菱不放心，紧跟在后面，正好对面振羽端着一大盆牛肉走出来。
最近香菱总往十方殿这边来，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
振羽冲香菱熟络地打招呼，“姑姑，今天来的挺早呀，您忙着，我去喂小桃花。”
香菱冲他点头示意，“你忙吧。”
振羽扬着笑脸，给楚悦儿见礼，“公主……”
楚悦儿低垂着眼睫，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恍若未闻。
香菱赶紧冲他使眼色，冲他摆手，有用手指了指小公主。
振羽领会她的意思，不敢打扰小公主冥思苦想。
香菱和振羽各自有各自的差事，打过招呼，分别向相反的方向走。
楚悦儿走到凌无咎的门前。
立在那里，辰时的日头，照在她背后，影子投在门板上。
香菱正要敲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来。
凌无咎难得没有穿一身黑，而是只穿了一身素白云锦的夏衣，干净清爽，少了许多戾气，打眼一看，倒很像沾染了书香的翩翩少年。
“进来。”
凌无咎对楚悦儿说道。
楚悦儿迈了一步，裙子边缘绊了一下，没迈过门槛，身子没控制住，眼看就要摔一个狗啃泥。
凌无咎淡然地看着她，手臂一伸，将她捞起来，转身带上门，抱着捞进怀里的小家伙，走回桌案边，将她放在椅子上。
楚悦儿乖得像只慵懒的小兔子，被抱着没出声，被放下也没再动地方。
凌无咎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又被小桃花给了冷脸。
确切地说是，她拿着热脸贴了小桃花的冷屁股。
看着楚悦儿闷头不说话的模样，嘟着奶膘的小下巴，微微歪着，蝴蝶翅膀似的长睫毛，低低地下垂，遮住了那双灵动地大眼睛。
蔫头耷脑的模样，和平日里活蹦乱跳地样子一比，任谁看着都有些担心。
凌无咎伸手拿了一块桃花糕，递到楚悦儿面前，“吃吧。”
楚悦儿伸出小手接过来，放在嘴边，小口咬着。
桃花糕又甜又糯，不小心会噎嗓子，吃的时候，要佐点儿茶水。
凌无咎一伸手，把自己的茶盏，拿给楚悦儿，打开盖碗上的盖子，温热的茶汤，递到她面前。
“喝吧。”
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进了茶水里，溅起一个小水花儿，接着，又是一颗。
哭了？
凌无咎把茶盏移开，另一只手，伸过去，在奶嘟嘟的小脸蛋上，轻轻一抹，湿哒哒地，放在面前，指腹轻轻一捻。
小家伙居然为了旁人流泪？
上次为他被皇上处罚，掉眼泪，也就算了，为了那只小桃花竟然也值得她掉泪。
他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福泽的灵力，一直对她的身世来历，抱着几分探究和怀疑。
只有人，才会有眼泪。
她是人没错，但，也太爱哭了吧？
被小桃花欺负了，也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呀。
小桃花那个小东西，给脸不要脸，也该教训他一下了。
楚悦儿小口吃着桃花糕，就着凌无咎手里的茶水，吃完了，还是闷声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
凌无咎随手在桌案上，拿了一个鲁班锁，递到楚悦儿手里，“玩吧。”
楚悦儿接了过去，坐到靠窗子的软榻上，拿在手里摆弄。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身上。
她半低着头，手上把玩着一个凌无咎桌案上拿的一个鲁班锁，
拆了装，弄好再拆开，反复几个动作，翻来覆去，也不厌烦。
凌无咎就坐在另一边，桌案前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些前朝的旧册子。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阳光把房间里照得十分明亮，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木制鲁班锁发出的咔咔声，互不干扰的两个人之间，没有交流，却很和谐。
安静而美好。
等楚悦儿该用午膳了，凌无咎把她交给香菱，护送回紫宸宫去。
凌无咎喊了振羽过来，问道：“小桃花还在闹脾气？”
“没有呀？”振羽诧异道：“自从公主每天都来看他，他开心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拿牛肉去喂他，小桃花正撒欢儿呢！”
振羽唠叨起来，就停不住，“公主也真是出手阔气，那么好的东西，拿来给他铺新窝……光是那块满屋子大的壮锦，就得值一千金锭……”
凌无咎暗自磨了磨牙，小东西的心眼儿还挺多。
他应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小东西了，免得真的被楚悦儿给惯出一身的毛病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