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示着初秋降临的连绵细雨突如其来, 夏日的尘埃被洗刷干净,连带着容城天气的火爆脾气都被调l教得温和了许多。

  最近周乾每天踩着点来给祝染做饭, 试图温水煮狐狸。

  今天也是如此, 照常用指纹开门,门锁没有反应,输入密码, 提示密码错误。

  周乾拧起眉,明白过来, 小狐狸这是终于换了门锁,无奈笑笑,只好沦落到老实按门铃。

  但门铃响过很久,也没人来开门。

  周乾的心脏逐渐下沉,又去哪玩儿了, 或者是故意不想见他?

  明知大小姐是宅不住的性子,每天乖乖在家才是奇怪, 但一想到这两天查到的那些东西, 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从没有像这样心如柳絮、飘荡不安过。

  这几天, 他让人了解过陈舒华的处事风格, 不可否认,她有几分能力,但是过于保守, 缺乏野心, 但华染的部分项目——特别是很赚钱的项目,风格明显与她不一样, 大手大脚的资金投入, 好似根本没考虑过风险盈亏, 但最后,确实赚了不少。

  除了陈述句,华染的第二大股东却没有公开,对方好似只持有股份,并无实权,因为华染其他股东的份额远没有那么高。

  一切,都很明显,或者说掩饰得十分敷衍,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祝家,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关注完全不同领域的华染。

  就这么几年,她就计划好退路,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有狡兔三窟,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可以依靠他,包括在她成年以前也是——小狐狸天性狡诈,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都如陈舒华一样,心甘情愿地宠着她,所以少了一两个也没关系。

  狐狸天生狡诈,不知道到时候祝家会不会后悔,如果好好培养,或许祝氏有望超越天越,不过也说不定,狐狸更爱玩儿,若不是没有安全感,她才懒得费这些心机。

  没觉得多意外,能那么早看出祝家父母的用心,已经足够证明她的聪明,看完那些,周乾只余后背阵阵发凉。

  周乾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李家小女儿跟染染他们几个其实玩儿得不错,后来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闹掰,那会儿小姑娘正讨厌他,也就阴阳怪气骂了他一句“蓝颜祸水”,转头又没心没肺地跟剩下那些朋友们嬉皮笑脸,玩儿成一团,好似李佳芮从没在她的朋友名单里存在过。

  好像还有其他人吧,时间太久了,无关的人,他是在没太注意。

  她好像一把在阳光底下金灿灿的沙子,紧紧攥着手心,自以为抓住了,却又控制不住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溜走。

  周乾靠在冷冰冰的墙上,眼神出神地盯着电梯看了会儿,自嘲地扯了下唇。

  说实话,挺后怕的,怕自己跟她那些决裂的“朋友”一样,成为可有可无的过客。

  他不想成为过客,更不想可有可无。

  向来沉稳冷静的男人,难得失了控,叫人查了澜华巷,但小狐狸这几天都没去过。几乎将整个容城供二世祖们玩儿乐的地方全翻了个遍,都是一样的回答——没去过。

  天越上下,数日连续低气压,总爱在茶水间聊八卦的秘书们,都下意识小小声,生怕抬头就碰见一个死亡凝视的周总。

  到处找不到人后,周乾又逐渐冷静下来,十分确定祝染就在家里,担心则乱,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乱阵脚。

  祝老爷子生日这天,雨过天晴,但没前些日子热。

  刚八点,周乾就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祝染门口,老爷子过寿她一定会回去,但目前跟父母的关系,肯定不会提前回去。

  果然,九点过,他就等到了一个打扮漂亮的大小姐,挎着CHANEL限定款,红裙明艳,哼着欢快的调子开门出来。

  瞧见他,祝染先是讶异了下,旋即挑眉:“哟,周总怎么在这儿?”

  消了指纹、换了密码,这几天故意不回他消息,那么冷傲矜贵的人,想来不会再来找她,心说还怕爷爷没见他们一起会担心呢,到底是低估了他的脸皮。

  周乾抬起眼,漆黑的眼好似骤亮了两分,直勾勾地盯着,是从小到大注视过无数遍的熟悉眉眼。那眼神直让祝染心底发毛,别是恼羞成怒了吧?想到这,她又扬眉笑起来,目光揶揄,上上下下打量对方。

  宅家里这么久,她细腻的脸蛋似乎丰盈了些,看来这几天心情不错,狐狸眼依旧澄澈透亮,泛着狡诈的光,瞧着他的眼神跟看街边的流浪汉没区别,身后的尾巴好似在得意地摇晃,鲜活而真实。

  压在心脉依旧的巨石没由来就落了地,周乾勾勾唇,淡声:“今天爷爷生日。”

  祝染哦了声,错开他,兀自向电梯走去。

  其实爷爷生日,最好是跟周乾一起回去,老人年纪大了,算是祝家少有没怎么掺杂质对她好的人,不是必要的情况,也不想让他担心。

  但让她主动说跟周乾一起?那必定不可能。

  本来她都想好如何糊弄爷爷,没成想清贵矜傲的周总倒是忍辱负重地自己来,心里突然就滋生了一股恶趣味,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呢?

  周乾向往常一样,主动给她打开车门,在她坐进去时,倾身拎了下她的裙角,眼神似有似无地扫了眼她的背,低声道:“小心点。”

  觑了眼跟着坐进来的男人,祝染理理裙摆,绕着腔调啧啧称奇:“周总突然这么体贴,受宠若惊啊。”

  对于她的挖苦,周乾仿若未闻,伸手将她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神黏在她脸上,漫不经心地:“天气转凉了,小心着凉。”

  大小姐今天穿了条橘红色的收腰吊带裙,裙摆不长不短,后背是半隐半现的片式与绳结设计,凹凸有致的蝴蝶骨、后腰深凹的脊线展露无遗,带点小性感的年轻俏皮。

  祝家今天的客人不会少,会有多少人目睹其风采。

  “放心,我年轻,抵抗力好。”祝染不轻不重刺他一句,用指纹解了手机锁。

  周乾假装耳边飘过阵香风,忽视大法已经使得驾轻就熟,他敞着腿、闲散地靠在后座,好似不经意地问:“这几天在家里做什么?”

  “打游戏呀,还能做什么。”

  打游戏不给他开门。

  沉默片刻,周乾盯着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懒洋洋地笑了下,点头:“行。”

  祝染轻车熟路打开游戏,头也没抬,非常地颐气指使,“我想喝水。”

  心不在焉地拿出车里备着的依云,周乾贴心拧开瓶盖,递给大小姐。

  祝染注意力全在手机里,闭着眼睛伸手去接,周乾却握着瓶身没松手,另只手绕过她后腰,从她手里拿掉手机,将水送到她唇边。

  她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腰间的手臂收紧,周乾在她耳边低声:“染染,我们和好,你搬回来,行不行?”

  男人的语气低沉而恳求,贴着她耳朵的气息好似发颤,属实稀奇。

  祝染顿时抬头,双眼瞪得大大的,装模作样地震惊:“周总一瓶水这么贵吗?”

  想她也没心情喝水了,周乾就着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给瓶盖拧回去,扔到一边。

  祝染趁机挣动,周乾牢牢握着她的腰,垂眼注视那双亮得伤人的琉璃眼,低沉的嗓音带点诱哄:“染染,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过去我犯过错,以后不会了,日后你就是咱家的老大,说一不二,我们没有签婚前协议,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你享有周乾先生所有财务的支配权。”

  “享有所有财产的支配权”对好逸恶劳的狐狸来说,确实比“我爱你”动听得多,祝染不动了,眨眨眼:“天越也是我的吗?”

  周乾闻声笑了下,低头亲了亲她饱满的额头,“天越不全是我的,我的那部分是你的。”

  这样的回答,给以上承诺添了几分真实性。

  祝染直视着男人,笑嘻嘻道:“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周乾嘴角勾着,笑得无奈又嘲讽,“染染从来没信过我,不是吗?”

  以前她年龄那么小,他们感情那么好,她都能完全理智地、从不把他当做一个可靠的人。

  他的心脏原材料是肉,不是石头,知道这些,真挺伤心。

  分明他从没有像祝家父母那样放任过她,反而尽自己所能地去教她,给她自我选择的机会,他错就错在没早点察觉小姑娘真正想要的,没有及时给她。

  车子驶入主路,路边的榕树经过雨的洗礼,摇曳在阳光底下,绿油油地反光。

  祝染眼神变了变,细究男人的神色,以周乾的敏锐度,能知道察觉到那些也不奇怪,之前只是太相信她的感情,不过无所谓,反正都与爸妈撕破了脸,知道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再说本来也没做什么,她可没有陈舒华那样起死回生的能力,不过是换了种花钱的方式嘛。

  她半点没有心虚,理所当然地:“这不是很正常嘛?现在谁会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你不也没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呀。”

  “我信你。”周乾说得斩钉截铁,长指捏起她的下巴,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在那一览无遗的澄澈里有些泄气:“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事你不清楚?余下的不告诉你,是因为……实在不够体面。”

  那些事太过匪夷所思,太过肮脏,她来到他的世界就已经错过,何必再刻意地去脏她的耳朵,或是让她可怜他,同情他?

  或许,他可怜的自尊心更在意后者。

  尽管祝家那样的态度,但不可否认,小狐狸从小到大,无忧无虑,阳光放肆,他也希望,自己在她眼里,都是正面的。

  祝染狐疑地看他。

  别说未婚先孕不算什么,就是不体面,也是他父母不体面吧?关他什么事。

  “不过没关系。”周乾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钱包,云淡风轻地递给她,挑眉,“把我所有的银行账户都交给你保管,你也可以像别人那样,每个月给我生活费也行,大小姐看怎么样?”

  盯着他看了会儿,祝染撇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祝家,祝老爷子不爱高调,但还是来了不少客人,祝钰侯在门口,抻着脖子张望,不像待客,倒像在等人。

  祝染跟周乾一下车,他就挂着笑脸迎上来,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揽祝染的肩,殷勤得不行:“染染终于来了,想死哥了。”

  祝染侧肩躲开:“这才多久,以前没见你想。”

  周乾瞥了眼,自觉站在中间,将两人隔开,朝祝染伸出手。

  祝钰悻悻地收手,朝他点头:“进去吧,爸妈和爷爷等你们挺久了。”

  祝染翻了个克制的白眼,谁也没看,率先走在前面进门,步履优雅窈窕,正式场合,小狐狸是个非常合格的世家千金。

  坐在沙发上的祝家父母,好似等了挺久,见两人进来,齐齐站起身,夫妇俩都有些局促。

  祝誉抚掌,笑呵呵地:“染染回来啦。”

  盛媛女士还是那副优雅贵妇模样,声音是强撑的平静,“过来陪你爷爷坐会儿。”

  祝染没理他们,笑眯眯地跑到坐在沙发中间的小老头身边,没规没矩地一屁股坐下,嘴贼甜,“爷爷!想死您了。“

  保养得红光满面的小老头,没被糖衣炮弹击晕,看了看自己儿子儿媳,又看了看身边眼睛骨碌转,一看就在打坏主意的孙女儿,直觉不对劲儿。

  照他孙女儿惯会撒娇卖好的性子,他从玫瑰山庄回来的时候,就该跑回家缠着要好处了。

  他面容严肃,在地板上杵了杵拐杖,浑浊老眼不失锐利地盯着祝誉跟盛媛:“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爹不像爹,儿不像儿的。”

  祝染把见风使舵玩儿得贼溜,反应快得像提前演示过几十遍似的,当即挽住老爷子的手臂,脸一垮,纤纤玉指闭着眼精准指向祝誉,卖惨告状的戏说来就来:“爷爷,你看你儿子,他打我,还冻结了我银行卡,让我逛街都没钱买单。”

  作者有话说:

  染宝:没错,我就是回来告状的!

  下一本《你是禁忌》求收藏。

  沈别枝被欠债无数的父亲送到那个人身边,

  他对自己很好,什么都是最好,心情好会逗她一逗。

  男人成熟稳重,少女懵懂,难免春心萌动。

  她鼓足勇气站到他面前,少女怀春尽显面颊,“季叔叔……”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和依旧,却笑着调侃:“枝枝想要替父还债?”

  他温柔带笑的目光,像羞耻的镰刀,将沈別枝从里到外剖开,无可遁形。

  她突然放下了妄想,努力学习,试图一朝两清,远离他身边。

  直到,她与那位阳光少年的绯色传闻飞到男人耳中。

  那日,他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闲情惬意地踩碎少年送给她的向日葵,

  将一捧茉莉强行塞她手中,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浑身上下都写着我的名字,还敢招惹别人?”

  沈别枝慌地后退,脑中闪出某些支离破碎的回忆。

  最后,沈别枝做到了,她欠男人的越来越少。

  但季夜鸣却将她看得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一转眼,她就飞走了。

  他的禁忌,是谁都不能碰的茉莉——季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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