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伊问：“四哥，你以前来过这边？”
宋学军点着头，可神色恍惚了一下，“嗯，来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还小，比四房的小堂弟乔西还要小一些，那时候漫山遍野的跑，跟在二哥的后面，像个跟屁虫。
那时候，他还没有瘫，还能用自己的腿正常走路，在山野间像是一阵风，喜欢爬树，喜欢和二哥比谁摘的果子比较多，然后在河边洗干净，一起带回去给三哥吃。
宋学军笑了声，神色很清澈，不见任何负面或杂念，依然给人一种极其纯粹的感觉。
可杨晨却若有所思。
十多年前……
……
根据杨晨对宋家的了解，宋乔伊是三岁那年才被老太太徐大枝捡回来的。
那一年宋家大房发生过许多事情。
宋学军的瘫，似乎也是那时候造成的。
如果说，宋学军去过张家村生产大队，那么只能是十年前！
准确的来讲，是十三年前！
当时的宋学军才多大？六岁。
一个六岁的孩子，按理忘性很大才是，可宋学军为他们带路，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
就好似……
当年的那些回忆，一直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从未遗忘过，清晰如昨。
就像是。
他曾自幼早慧，过目不忘。所以即便是那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他至今也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
“到了，那就是张家村。”
天已经越来越冷了，东三省这边，每年冬天一来，如果是白天还好些，白天有阳光，温度也能稍微高一点。
可这时候正值日薄西山，即便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但落山的太阳也带走了许多余温，使得这片地方变得越发寒冷了。
宋学军搓了搓手，往掌心中吹了一口气，这天气冷得人只要一开口讲话，就会喷出大团大团的白雾。
“我记得……我以前见过张大山。他家住在左数第三间，那个黄泥土坯的房子里。”
不过现在一看，到底是十多年了，变化还是太大了一些。
比如张家的房子已经重新修整过了，比起他印象中的，要大上不少。
“晨哥，你帮我在这里陪陪我四哥，我去去就来。”
宋乔伊猫着腰，一溜小跑就不见了。
宋学军轻声嘱咐着，让她当心一些。
直至她离开后，宋学军的神色淡下来。
他坐在轮椅上，不轻不重地瞟了杨晨一眼。
“杨同志。”
“嗯？”
杨晨挑眉看了过来。
宋学军蹙了下眉，接着又笑出一副秀气的模样来。
可讲的话，却是绵里藏针。
“我家伊伊，还小。”
“才十六岁。”
“杨晨同志难道不觉得，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吗？”
杨晨：“？”
杨晨被他问得怔了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扶着额低低一笑。
“你们真不愧都是姓宋的。”
宋学军笑得越发秀气，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但心里在想，难道除了他之外，也有其他人这样警告过杨晨？
是乔东，乔南？还是四叔四婶？
但想了想，他心里又摇头。不，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三叔。
四房以前是真的很不喜欢伊伊，反倒是三叔，别看三叔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但其实三叔最重感情，而三叔曾欠下过伊伊一份人情……
只不过，伊伊似乎并不知情。
杨晨长吁口气：“我很老吗？”
宋学军又笑了：“倒不是杨同志很老，只是，我今年十九岁，过了年二十。伊伊比我小三岁，现在十六。我想……再怎么样，杨晨同志也要年长她很多。”
杨晨眼角一抽：“她确实还小。”
宋学军轻轻颔首：“所以我的意思是，杨晨同志能不能先自重一点？”
这一路上，这人的目光几乎一直落在伊伊身上。别以为他没有发现，他全都看见了，全都察觉了，他不过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十六岁，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至少两年，等她正式成人后。”
宋学军这样讲，依然笑得很温柔，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杨晨笑叹：“我其实……只比她大七岁而已。”
七岁？够老了。
二十四吗？
和二哥一样大了。
宋学军继续笑不露齿。
杨晨拍拍他的肩：“辛苦你这么用心的为她着想，但巧合的是，我也一样，我想至少等她十八岁以后，再去考虑那些事。”
宋学军轻皱了一下眉：“也就是说，杨晨同志现在并没有考虑你和伊伊之间的可行性？那么如果是这样……我想，你们当朋友应该很不错。”
“对了。”
宋学军又轻轻一笑。
“我四叔一家一直很感谢你对他们的帮助，毫无疑问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对我们家的孩子有过恩情。不如这样……回头摆几桌认亲宴，两家认个干亲怎么样？就怕杨晨同志你嫌弃我们只是农家人出身，并不愿意认我们这样的一门亲。”看書喇
杨晨倏地眯了一下眼，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就这么害怕吗？
就这么怕，他并没有认真，怕他未来做出什么伤害伊伊的事情？
杨晨笑得有些苦恼。
一旦变成了干亲，那就变成了哥哥妹妹，这样一来未来的路也算是间接堵死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害了她。”
他看向宋乔伊消失的方向。
“对我而言，她是不同的，无论任何一种身份，任何一种关系，都会是最特殊的，最特别的。”
宋学军怔了怔，垂了垂眸，才又是一笑。
“杨晨同志。”
他没再看杨晨，讲话依然那么温柔，甚至称得上温声细语。
“虽然都是姓宋的，但我们大房，和另外几房不一样。”
“我们大房有一个传统。”
“护短。”
“尤其护着我们大房的孩子。”
就在这时，张家那边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一个狼狈的身影满头是血，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宋乔伊！你这个杂碎！”
张大山一声怒吼。
宋乔伊是正确的，李秀娥昨夜逃跑后，正值天寒地冻，思来想去就跑回了张家，但她没敢直接露面。
而是让张大山将她藏了起来。
张大山打老婆，脾气不好，内心里怀疑李秀娥和张智鑫有一腿，二话不说就想揍李秀娥一顿。
可李秀娥一番哭诉，满口谎言，竟然把张大山给忽悠住了。
就在之前，张大山正准备偷偷拿上粮食，去藏身地给李秀娥送过去，谁知被宋乔伊逮了个正着。
“说！李秀娥呢！”
宋乔伊杀气腾腾地逼问张大山，张大山却臭骂了她一顿，她二话不说地亮出一对小拳头。
张大山见势不妙就赶紧往外逃，他顺手抄起了一把铁锹。
“小兔崽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张大山面露凶狠。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丛林中，宋学军慢条斯理地掏出一盒火柴。
然后又拿出个炮竹。
最后掏出个弹弓。
瞄准，拉弓，一气呵成。
咻——！
“噼里啪啦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
宋乔伊：“？”
她懵了。
她已经顺手抄起一块板砖了，正准备反击呢，结果张大山却突然惨嚎了起来，还满地打滚，浑身是血？
一地的炮竹残渣碎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