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杨晨发怔。
宋乔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是说像张智鑫那样，撩拨了一个又一个，广撒网多捞鱼的花心种。”
杨晨听懂了，一笑，发现这形容还满贴切的。
中午开饭时，大伙情绪空前火热，一个个捧着自家的饭盒子，饭碗子，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
“快啊，他婶子，我都闻着味儿了！能吃了不？”
“急啥急，饿死鬼投胎呀！”
英子没好气地笑骂一句，然后招呼着大伙过来排队份饭。
“都别挤！虽说粮食吃不饱，但咱们今儿能混个水饱！”
大伙一人一个菜团子，再一人分满满一大碗蛋花汤，这蛋花是用大雁蛋做的，还有上午乔南带着孩子们打下来的麻雀，也全都变成了肉粒撒进去。
再混合点树根树皮，那分量可不轻。
人人吃得一脸满足。
就在这时，宋三房，宋三婶，张燕子来了。
“赶紧的，芸婷，咱家饭盒子呢？快掏出来！”
张燕子一冲过来，就拿出一个老大的铁饭盒，挣命似的往前送。
“他婶子，赶紧的，快快快！”
英子一皱眉，她觉得宋家人都挺不错的，可唯独这三房的……哎，心里想是一回事，但却没说什么，给添了三大勺子。
谁知张燕子竟然不干了。
“英子，你咋回事啊！”
张燕子瞪着眼：“凭啥给别人舀的汤全是满满一大碗，到了我这儿才一半？你看不起我就直说，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英子脸一青：“宋老三家的！你闹腾什么呢？大伙忙了一上午，你倒好，尽知道偷闲躲懒了。一点活儿没干，吃饭倒是比谁都积极！”
“我这不是刚从娘家回来吗？我之前赶路累着了，我还不能歇歇了？”
英子冷笑：“你歇你的，我没说不行，但我给别人也是添三勺，人家拿的是碗，你拿的是什么？你一饭盒子能装人家两三碗，在这儿找什么茬！”
英子翻了个白眼，在那儿摔摔打打的。
丢人！
宋芸婷跟在一旁，本来因为她大姐的事情就心情不好，这一听，脸上都烧得慌。
“好了，娘，人家英子婶子也没亏待咱，婶子……对不住啊。”
宋芸婷端出她那副标志性的小白花表情，给英子赔了一个罪，英子脸色这才算好些。
张燕子还愤愤的，觉着英子亏待了她。
等这边领完饭，张燕子闷着脸往家走。
“这哪够啊！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回好伙食，也不知道云耀咋样了……你哥是个没福气的，还没吃呢！”
“英子她也真是的，咋就给这点？你哥胃口大，这哪能填得饱肚子！”
张燕子吵吵个不停，宋芸婷越听越心烦，但低着头没吱声。
直到——
“娘，你干啥？”宋芸婷瞪了瞪眼。
张燕子一把抢走宋芸婷给她大姐打的那份汤，倒进饭盒子里。
“你哥还没吃呢，我得给你大哥留着，芸姗也真是的……个丢人现眼的，你自己吃吧，甭搭理她。”
这说的竟还理直气壮。
宋芸婷咬了咬牙，但没吭声，可眼眶悄悄红了。
俩人回去不久，宋芸婷看了眼正在三房屋里抱着破被子痛哭的宋芸姗，心里是越发不高兴。
“姐，吃饭了。”
宋芸姗这才一抹眼泪，爬了起来。
看见那一大碗肉丁和蛋花作成的汤，她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抱起来咕咚咕咚的牛饮，转眼就喝掉了一大碗热汤。
还咂摸一下嘴，像在回忆着味道。
宋芸婷见她胃口还不错，就松了一口气。也没说自己还没吃呢，就这么看着。
等她大姐吃饱了，又哭上了，她才皱皱眉。
“行了，你这几天别出门了，张智鑫那事你交给我，我肯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谁知宋芸姗竟然又哭上了。
宋芸婷越发心烦。
出门时，她一口东西都没吃，自己摸了摸肚子，酸涩地抿了抿嘴。
然后眼光一转，就又出去了。
“伊姐，看，是肉！”
食堂这边，宋乔伊，杨晨，还有乔东乔南，他们几个凑在一起。
食堂没桌子，都是逮哪儿站哪儿，逮哪儿坐哪儿的，如今这几个正扎堆。
乔东乔南来了个标准的农民蹲，杨晨捧着一碗热汤，优雅闲散地靠在边上，长腿左右交叠，好似手持一杯热茶领略祖国的大好山色，那叫个清闲惬意。
宋乔伊自己坐在门槛上，虽说树根树皮叫她实难下咽。
但英子婶子的手艺真不错，这肉沫蛋花汤是真香。
乔南举高了筷子，从自个儿碗里捞了一小撮肉丁，全塞宋乔伊碗里了。
宋乔伊：“？”
“我够了！我不要！”
但晚了，一进汤里，肉丁就和树根树皮混合在一起了。
乔南咧着嘴笑得开心：“伊姐多吃点！”
旁边，宋乔东心中一动。
正想有样学样，就看见宋乔伊噌地一下，把碗举高高，躲开老远，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真够了啊！我都快吃饱了，别再给我了！”她板着小表情，一脸认真地这么讲。
宋乔东：“……”
筷子顿在半空中，眨巴一下眼，若无其事说：“哦！”
然后把脸埋进饭碗里，呼噜噜地扒饭碗，捞着汤里的树根和树皮。
“东子哥，南子……”
就在这时，一个凄凄楚楚的声音响起。
宋芸婷眼眶红彤彤的，一脸可怜，眼巴巴地在那边看着。
宋乔东一皱眉：“咋了？”
“我……我实在太饿了，你们这里还有吃的吗？”宋芸婷揉着自己发红的眼睛，抽泣问。
她可怜兮兮地卖着惨，眼神偷瞄着宋乔东和乔南手里的菜团子，还有碗中的肉沫蛋花汤。
其实宋芸婷很清楚，她娘张燕子重男轻女。但因为她从小就比她大姐聪明，所以吃苦算少的。可一想她娘方才的作态……她本来只有一两分悲意，竟然还真的难过上了。
说着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乔南护食，捂着碗往后一闪，还瞪圆了眼睛。
“你想干啥？我们粮食也不多，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呢！”
乔南闷着脸，那不欢迎的态度很明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