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队食堂开饭了。
“走吧。”宋乔伊拍掉身上的土，冲杨晨伸出一只手。
杨晨怔了怔，笑着把手搭在她掌心，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拽起来。
两人一起去食堂。路上，有人围观他们，有的惊奇，有的诧异，也有人满头雾水。
杨晨眉梢挑了挑：“不怕吗？”
他声音很轻，像一抹白雾，几乎被风吹散。
宋乔伊茫然：“怕什么？”
杨晨低笑，“就不怕被人误解我们的关系吗？”
宋乔伊奇奇怪怪：“难道我们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她问得理直气壮，反叫杨晨哑然。
“叫声晨哥，让我听听。”
宋乔伊又是一懵，就感觉舌头有点打结。
杨晨说：“别看我这样，但其实我比你年长。”
她眼珠一转：“呵呵，鬼才理你！”
然后一脸不自在地快走几步。
杨晨以手抵额，再次发出轻松愉悦的浅笑声。
他也不知怎的，但只要和这孩子相处，就能让他倍感放松。就连一直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几分。
他薄唇一弯，扬起一抹很浅的弧度，大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宋乔伊。
宋乔伊莫名的脸上发烫，古古怪怪，叫什么晨哥，她又不是没哥哥，她家里哥哥多着呢！
但回想杨晨当时的神色，表情，她心里酥酥麻麻，感觉像窜过一阵电流。
莫名的，好似被杨晨撩拨了一样。
……
中午吃了菜团子，宋乔伊实难下咽，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吞咽下去。
让她意外的是，杨晨这人一看就出身不错，以前肯定过惯了好日子，可吃着这种又苦又涩，原材料是用米糠和烂草叶子榆树皮制作成的菜团子，他竟然并未感到丝毫不适。
那神色自然，云淡风轻，依然优雅斯文，清晨过人。
仿佛他正坐在高档餐厅里品味着红酒和牛排，而非吃着这种放在前些年，就算拿去喂狗，狗都懒得搭理的东西。
宋乔伊：“……”
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还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难吃？
她皱巴着小脸，怀疑人生。
……
一直忙到晚上，宋乔伊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家走，但精神还不错。身体虽然有点累，但还撑得住。
不过她觉得，她得赶紧帮自己多补补，毕竟也算是干了一天力气活儿。
当她闪身钻进大房的屋子里，偷偷摸摸地从空间拿出一碗牛肉面，活像做贼似的。
吸溜着滑溜溜的面条，再喝一口喷香浓郁的汤汁，尤其是那炖烂的大块牛肉咬一咬……哎唷，那可真是香极了，太香了！
她狼吞虎咽地秃噜了大半碗。
“伊姐！”
乔东乔南回来了。
宋乔东本来想留在卫生所搭把手，可那边有他娘和他大舅妈照看着，实在用不上他，还反过来嫌弃他添乱，就把他和乔南一起撵回来了。
这会儿乔南一进院子，扯着大嗓门嗷唠一嗓子，然后就冲进了大房的屋子里。
宋乔伊：“？”
宋乔伊都懵了！
偷吃被逮了个正着，几乎是条件反射，嗖地一下收起了捧在手里的牛肉面碗，然后还做贼心虚，赶紧卷着袖子蹭了下嘴巴。
完美地毁尸灭迹了！
可……
“好香啊！”
乔南是个狗鼻子，像只小笨狗似的，鼻尖一耸一耸的，四处闻着嗅着，露出个做梦似的表情来。
“哥，我好像闻着肉味了，这也太香了？哪来的肉啊……是不是我饿了一整天，所以我鼻子出问题了？”
他哥宋乔东手里拎着点东西，才刚进来，就听见这些话，他也闻了闻，然后急促地吞了吞口水。
真香！
“咳，”宋乔伊尴尬地直抓脑袋。“那个，你们咋回来了？”
她还以为，乔东乔南去公社，没准今晚得住在卫生所那边，谁知竟然回来了！
这可咋办，屋子里牛肉汤面的味道还没散呢。
乔南回过神来，一边呲溜着口水，一边说：“我娘听说咱们大队搞那个种青菜的事情，所以让我和大哥回来帮帮忙。”
宋乔伊：“哦！”
然后就木着一张小脸，莫名地很有负罪感。
早知道就不偷吃了……呜呜呜，坑，她太难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乔东乔南明明馋的要命，可之后却绝口不提，再也没问过。
反而是宋乔东，不太自在地拎着一袋东西走过来。
“正好也巧了，今天供销社进了一批货，我大舅妈一大早就过去了。运气好，花钱买到了一点。”
买了二斤小米，留下一斤给他娘何春花和老弟宋乔西补身子，另外一斤让宋乔东带回来。
这是给伊丫头的。
先不说买粮食的钱是人家宋乔伊出的，单说这几日，人家忙前忙后的，没少帮四房的忙，所以甭管咋的，有了啥好的，都得先惦记着宋乔伊。
宋乔伊越发尴尬了，就感觉自己太不地道了。她是属于那种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的性子。
四房啥情况，她心里明白得很，可没想到，人家还会想到她……
“那个，饿了吧？”她干巴巴地问了句。
乔东和乔南都愣了愣。
宋乔伊起身，飞快地把房门关上了，然后爬上炕，从炕梢的柜子里掏了掏。
其实是借着柜子做掩护，从空间里悄悄偷渡了点物资出来。
“过来，吃吧！”
“伊姐？”乔南懵了。
而他大哥宋乔东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惊奇地问：“肉？哪来的？”
宋乔伊一手抓着一只烤鹌鹑。
“那个……这不是今儿在外头干活吗，正好看见有小鸟飞过去，我就拿石头给打下来了。”
编，接着编！
没事，只要她继续往下编，就总能想到无数的借口！
“石头打的！？”乔南又一声惊呼。
宋乔伊砸吧一下嘴：“哎呀，行了行了，快点吃了，免得被人发现了。”
这大锅饭时代就是这点不好，吃点什么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不然要是被人知道了……有那脸皮厚的，没准就过来打秋风了，再不然趁你没在家，过来撬开你家的大门。
她拿着两只小鹌鹑，一人分一只。反正拿都拿了，也不差那点儿了。
宋乔伊又去炕柜里掏了掏。
“呐，这是大雁蛋，是我在林子里捡来的。”
乔南狂吞口水。
“大雁蛋……”
好白啊，太白净了，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老好吃了。
可他大哥宋乔东拨弄着脑袋，“不了不了，我俩不饿。”
还赶紧拉着乔南后退了一大步。
宋乔伊无语：“我拿都拿了……哎呀，少废话，快吃！”
她小脸一沉，然后就将鹌鹑塞进俩人嘴里，还把大雁蛋塞进乔东乔南的怀里。
宋乔东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口咬下去，然后，他就觉得，他人没了，他升天了！
太香了！
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也不知是洒了什么调料，那可香得很！
鹌鹑皮表烤的香酥香酥的，吃着还有一点淡淡的辣味，五香料浓郁，但肉却很紧实。
这吃着也太美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