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她手的那个人，应该说那个“人”，只有人的外形，脸上仿佛蒙着一片雾，看不清五官。
那个“人”缓缓靠近，顾雨想要后退，双脚仿佛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雾气开始蔓延，将顾雨包裹在其中。
漆黑的走廊，身后的叶瑾也被雾气隔绝在外面。
我草！我草！我草！
顾雨在心中咆哮，几乎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那个“人”的靠近。
之前虚虚握住顾雨的手开始用力，宛如一双铁钳。
捏得顾雨的手腕都快要碎了。
可能是疼痛唤起了顾雨的意识，她聚集全身的力气从那“人”手中挣脱出来。
“叶瑾，快跑。”
她向着叶瑾的方向跑了两步，伸出手向前探去。
叶瑾刚才在她身后两三步的位置，她现在最少跑出去了一米，怎么还没看见叶瑾？
身后的那个“人”动作看似动作缓慢地向顾雨靠近，可任由顾雨怎么奋力奔跑，还是和那个“人”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
顾雨大口喘息着，肺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前落水的症状又显现出来，她撕心裂肺地咳嗽。
走廊无限拉长，好像没有尽头。
“顾雨。”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顾雨回头看去，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他抬起头小脸严肃地盯着她。
这是……小时候的叶瑾。
他抿紧嘴唇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一眼顾雨，犹豫开口：“姐……姐，我……”br>
身后浓雾中冲出一个高壮的胖子，他手中的棍子挥开了浓雾，凶恶的眼神环视了一圈落在叶瑾的身上。
“不，叶瑾过来。”
她拉着叶谨的手，用力把他抱在怀中，向前跑去。
她没注意浓雾逐渐变淡，眼前是一栋破败的筒子楼。
墙板薄，这边说话那边都能清楚听见。
顾雨对这里实在太过熟悉，她前半生接近十年都住在这里。
身后的胖子已经追过来，他浑身散发着酒气，衬的那张脸越发狰狞。
不，就是变得狰狞起来。
他身上的肥肉和化了的冰棍是的流到脚边，脸色变得青紫，脸皮撑不住融化的肥肉，也跟着向下坠，最后撕裂开来，露出地下的肌肉。
“你们跑不了。”
他声音嘶哑，发出阴沉的笑声。
“小雨，到妈妈身边来。”
顾雨一怔，不可思议地回头。
她的父母站在筒子楼下，像每次接她放学一样招招手。
如果不是母亲只剩下半个脑袋，能透过父亲的胸膛看见身后筒子楼的话，顾雨真想扑到他们的怀中。
“你为什么不过来？”
母亲音调变得诡异沙哑，仅剩下的那只眼睛也不复温柔。
“顾雨！你为什么不过来陪着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是啊，你真是个坏孩子，”孤儿院的义工露出个显得有些猥琐的笑。
“让叔叔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听话的小孩是要被叔叔打屁股的。”
恶心。
真恶心。
脚下结实的土地变成了泥潭，黏腻的泥水顺着裤脚向上攀爬。
冰冷、泥泞。
顾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靠近。
“我真废物，”顾雨忽然低头对着怀中的小叶瑾开口：“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却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也不想……我不想爸爸妈妈死，不想离开你。”
“你快走吧，别和我死在一起。”
顾雨很清楚自己可能陷入了某种幻觉中，可是她无法将自己剥离出来，曾经的恐惧压榨着她，根本无法反抗。
小叶瑾没说话，他一向这么沉默。
叶瑾松开手，他顺着叶瑾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然后站在她的面前张开了双臂，试图阻止那些人的前进。
高壮的男人狞笑着，“小兔崽子，找死。”
棍子高高扬起，砸在小叶瑾的头上。
顿时血液顺着额角流下。
叶瑾倒下，再次倔强地站起来。
一下……一下……
直到小叶瑾失去了生机，他倒下的时候费力地抬起头，双眼盯着顾雨，那双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无神。
“不！”
叶瑾的父亲没有放过叶瑾的打算，哪怕叶瑾已经“死”了，棍子一下接着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
失去生机的躯体随着棍子的落下微微弹动。
眼睁睁地看着高壮男人对着叶瑾施虐，之前她还太小无法阻止，那现在呢？
顾雨被愤怒占据了大脑，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将高壮男人扑倒，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颈。
身后的“父母”和义工拉扯着她的胳膊，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提起，离开地面。
忽然她闻到一股恶臭，熏得她险些吐出来。
被熏了这一会儿，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她正将王叔掐着王叔的脖子，王叔脸青紫，快要被她掐得背过气去。
狼狗着急地咬了顾雨一口。
顾雨茫然地抬起头，双眼蒙着一层白雾雾的东西，她眨眨眼，雾气散去。
脚下是结实的混凝土，土味歌声也变得清晰。
“王叔？”
顾雨急忙松开手，忽然被王柔扑倒。
王柔面目狰狞，随手摸起脚边的手机就要砸在顾雨的头上。
身后是拳拳到肉的厮打声，整个小队都在自相残杀。
顾雨这才看见走廊中仅仅半个晚上的时间长满了藤蔓，上面开出妖艳的花朵。
花朵无风摇摆，散发出阵阵幽香。
“王柔醒醒。”
顾雨不敢太用力，怕伤了王柔。
王柔没有那么多顾忌，不知道把顾雨看成了谁，忽然脸上带着伤的叶瑾从后面窜出来，一只手薅住王柔的头发，掐着她的脖子就要把她推下二楼。
王柔大半身体悬在外面，两条腿不停地挣扎。
“叶瑾，住手。”
叶瑾听不见顾雨的话，狼狗叼着顾雨的袖口向叶瑾用力。
顾雨大概明白狼狗的意思，扭着叶瑾的关节向反方向用劲儿。
她用了个巧劲儿，叶瑾一时没有防备被顾雨骑着脖子摁在地上。
狼狗优雅地将自己的臀部凑上去，抬起了尾巴。
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