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颤着手各自探了一把鼻息,并对两人快速进行了一番生理体征的检查。

  她哽着沙哑的喉咙,强自冷静的吩咐,“哥,得把人立即挖出来,抬回雪洞。抬动时切记平稳。”

  冰天雪地里一刻都不能多待,两个人都呈现不同程度的失温,义父虽只二级失温,但义父受了伤;阿绪的失温更加严重。

  沈思月不停的告诉自己,冷静。

  鞑靼王没想到他们做到了,看着被抬回来的两个人,和多出来的几十个周人,他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请汗王回避!”沈思月更加不客气的对鞑靼王说道,“我需要腾出雪洞来,给义父还有阿绪疗伤。”

  鞑靼王望着狼狈至极的一群人,再次拦下他的护卫,虚弱的咳了几声对护卫说道:“将本王扶出去,本王无事。”

  雪洞不够大,容不下太多人,再加上沈思月需要用上急救,不得不这么做。

  鞑靼王出了雪洞,将他躺过的兽皮还有火堆留给了张小春还有朱绪。

  “哥,叶舟,彪子,周晏,你们都留下!阿照,你来负责添火。”

  沈思月顾不得那么多,在她的吩咐下,沈破云还有周晏迅速把两人湿透的衣裳解下来。

  沈破云伸手去探两人的脉搏,摸到朱绪时眉头紧紧地凝结在一起,情况不容乐观。

  彪子瞧着朱绪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似乎没有了呼吸,着急之下想去搓手脚,让沈思月制止,“他们已经进入失温状态,不能搓他们的手脚,这样只会加速死亡。彪子,再去要兽皮来,给义父裹上。”

  彪子唬得急忙把手收了回来,点点头,“失,失温状态?”

  “类似冬眠。”

  沈思月的手从朱绪的颈动脉上移开,心头默数了一下方才跳动的数次,按捺住心头无比的惊惶与难过,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低头俯身口对着口,给朱绪进行了人工呼吸。

  阿照呆呆的看过来,一时忘了作何反应。

  在沈思月不停地做着这个看似亲昵,但又有些奇怪的动作之后,叶舟几个下意识把头扭开到了一旁。

  沈思月如此反反复复给朱绪进行几轮人工呼吸之后,颤着手放在他的颈动脉上,微微使劲往下一摁,数着每分钟跳动次数。

  待数字升上来,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若他心搏骤停,她便是懂急救方法,在这种地方也救不了他了。

  还好,还好他求生的意念足够强大。

  她想他一定是舍不得她。

  她含着泪水深深望了一眼糟糕不已的朱绪,颤着手给他和张小春各自进行了静脉注射。

  谁也没开口说话,这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只要人能活下来。

  沈思月抱了抱自己寒冷的身体,阿照上前将自己的外裘裹在她的身上。

  沈思月顺势抱住阿照,疲惫地靠在阿照的身前,轻声呢喃:“他一定会醒来,一定会。”

  阿照再一次心疼得泪流满面。

  沈破云看着他们,默然不语地守在一旁,大家也都围着篝火安静等待。

  没过多久,张小春率先苏醒了过来,雪洞外的樊校尉与陶将军等人得知了消息,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张小春虚弱无力的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朱绪,沈思月替他摘掉针头,递了一根打开的“士力架”,微微一笑,“义父。”

  张小春回忆起流放路上大雪之夜,干涸的嘴皮子蠕了蠕,咧嘴笑了一笑,拿来咬了一口,“甜。”

  他望着沈思月哭得红肿的眼睛,挣着坐起身,抬了抬手,“过来。”

  沈思月心头一暖,靠到一堵宽厚的胸膛里,一只粗糙的大掌在她后背不轻不重地抚了抚。

  “早知道你这丫头事事抢在义父前头,义父还有你兄长也就不自作主张了。还好,还好义父来得不算太迟。”

  沈思月泪水掉落,“谢谢义父不顾一切救了阿绪的命。”

  张小春再一次无比珍重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像是一股暖流融入她冰冷的身体里。

  沈破云缓缓长出了一口气,走来摸了摸妹妹的头,“是兄长小瞧了你们。”

  沈思月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们不宜在此停留,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她凝了一眼昏迷未醒的朱绪,提着的心并未落下来,“阿绪也不宜在山上过夜,需尽快转移到山下,入夜后山上气温太低。”

  沈破云惯常是个冷静的人,当即明白了,“我去做安排,即刻带上鞑靼王下山。其他的事情待下山后再说。”

  正当他们准备好离开时,阿术那里巡视回来,“发现几队人马朝山上来,很可能是鲜卑人,我们得尽快下山了!”

  沈破云点头,锋利的目光往下一沉,“出发!避开他们,若避不开,按方才计划分头出山,将鲜卑兵马甩开。必要时将他们引至雪檐下,引燃响箭,触发雪崩阻断追击。”

  陶将军与樊校尉分别点头,“明白。”

  尉迟通还有刀姨带着鲜卑兵马追来的时候,沈破云一行人眼看已经下了雪山,庆幸的是那里韩计通以及王伯常各自达成了使命,还顺利带着辉乌首领与石毕王子,领了人马赶来。

  鲜卑人失去了先机,选择了撤退。

  “你们的计划,似乎再一次失败了。如果一开始就打上去,鞑靼王早落入我们手中。你的不费一兵一卒,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最后还害本将折损了一批士兵,尉迟军师,你等着向汗王解释吧!”两名鲜卑将领骑在马背上,朝尉迟通投来不满的一眼,出言嘲讽的道。看書溂

  刀姨咬牙,看了一眼斗篷下的尉迟通,“是我的失职,我会向汗王请罪!”

  尉迟通仿似并不在意,他转过身看向刀姨,深眯的眼神深难可测,“谁说我们输了?辉乌的兵力只来了六成,这说明汗王他们顺利堵截了他们。亏损了四成兵力的辉乌,再加上元气大伤的王庭,足够给鲜卑几年的时间养大他们的兵力。”

  刀姨身躯一振,“您说得对。计划没完美施行,但也狠狠挫了鞑靼的锐气。”

  尉迟通一抖马缰,“张小春,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