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午后，汝斌还有阎象之几乎同一时间赶回了四方客栈，带来他们各自的消息。
汝斌先到一步，带着一身冷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对他们摇了一下头，将雪貂送还到朱绪的怀中。
“我骑马跟在这小东西后面，这小东西还真是厉害，但凡思月姑娘可能到过的地方，它都带着我走了一遍。只不过后头转来转去，也只是在咱们这一带附近兜圈子，我见它开始焦急，体力也跟不上，便把它带了回来。”
朱绪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他抱着雪貂安抚了一番，又喂了些许鱼片，这才将雪貂放开，任它自己走了。
韩计通说道：“如此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朱绪道：“先听听阎爹这里的消息。”
张小春看向阎象之，“老阎，你先暖暖身体，再说说你这里问得如何。”
“成！”
阎象之为了不耽误时间，也是骑马去骑马回，他年纪大了，这严寒的天气可真是够他吃一壶了，牙齿打着磕碰，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字。
他接过韩秋容贴心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几口暖了暖身体，又走到火盆前烤了烤手，这才缓过劲来，说道：“我找到陶将军，给他看了带去的画像。让他帮忙查了查近一段时间入关人员的登记册子。果然找到了此人的登记信息。”
张小春问：“同伙一共几人？”
“三人。”阎象之比了三根冻得通红的手指，“我看过了，三个人的身份多半都是假的，他们乔装成毛皮商人，入城已有将近月余的时间。但从文牒官引上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朱绪淡淡问：“三人的登记信息可有备抄一份带来？”
“有。”阎象之把带回的东西递给了朱绪，顺便道，“陶将军还说，他晚些时候亲自过来。若有任何需要，他可调动镇边军。”
朱绪点头。
他先浏览了一遍抄录的名册信息，上面记载着入城人员的籍贯，年龄，身份，甚至是大概的相貌，看完之后递给张小春过目。
“其中一个是女的？”张小春感到意外，随即疑惑地问向阎象之，“老阎，这上面记载他们的文牒跟官引是户部所发，你可有问过？”
阎象之道：“据盘查的守卫交代，他们自称是给官造坊收皮子。如此一来，有户部亲发的文牒跟官引也就不足为奇了。”
“既是户部亲发的文牒而非伪造，又能与几人面貌对得上号……”张小春沉思片刻，“这伙人来头不小，入城的目的并不简单！”
阎象之道：“另外，我想起来了。先前画像上的男子，常在京州一带作恶，乃是各地衙门重点缉捕对象。一年前我奉命调过去押解此人上京都，入了刑部大狱，先前刑部罪名已经判下来，只待秋后斩首示众。”
王伯常闻之一惊，“刑部定的死罪，那便绝无可能翻案，怎地这凶徒还会出现在北地边关？”
阎象之摇头，“看来如张头所说，事情不简单呐。”
韩计通，王伯常，汝斌几人也拿过来将抄录的信息过目了一遍。
韩计通思索起来，“这厮是个死囚，绝不可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逃出的刑部大狱，也就意味着背后有人将他放了出来。”
汝斌接过话，“如此说来，其余两名同伙也极有可能都是死囚犯？”
王宝宝在一旁插不上话，听得是汗毛一耸，吓得是脸色发白。
朱绪转动轮椅回到桌前，铺上干净纸张，根据登记上寥寥几笔信息绘出两张画像，搁下笔杆，拈起手中的画纸，看着画上的女人陷入了一瞬的沉默，目光凝成了霜雪。
大家纷纷上前一看，“这是其中那名女子？”再看另一张，“此人特点瘦骨如猴。”
张小春拿过两张画像，比对着仔细看了一看，目光一闪，“三名死囚，很可能来自刑部，从现场痕迹判断，这几个人都有不错的身手。”
“老阎。”他抬眼看向阎象之，“你可有印象这一两年之内京州可曾出过这样的女犯？”
阎象之嘶地一声，捋起短浅的胡须，“各地女犯都要比男犯少不少，能押到刑部大狱的女犯那更是少之又少……我只到过两回刑部，对那里不怎么熟悉，可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画像上这般年纪的女犯这一两年好似没有？”
朱绪淡淡道：“数年前，黑嵩山一带女匪首梁夫人被擒获，秘密羁押入京却还是引来满城轰动。后因案情重大，牵涉较多，迟迟未能结案。最后于新帝登基第二年将此案了解，定了梁夫人死罪。”
“这件案子我知道。”阎象之疑惑道，“可这梁夫人不是该在前年便已经处斩了吗？”
张小春将画像朝桌上一放，食指弯曲在第一张画像重重地叩了一叩，“黑嵩山女匪首梁夫人，年约四十出头，据闻相貌姣好，有嵩山蛟龙之称的外号——画像里的女子，大差不差。”
往右一移，又在第二张画像上叩了一把，“同梁夫人一道羁押入京受审的还有几个她的亲党，其中一个叫做董七的乃南州江洋大盗出身，外号瘦骨猴。看画像——年龄，相貌，很是接近。”
朱绪抬眼，“张队以为？”
张小春看了他一眼，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这另外两人便是——黑嵩山女匪首梁夫人——以及董七——”
韩秋容捧住嘴里惊呼声，浑身发颤，“我知道这二人……他们可都是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匪寇！”
惊恐的泪水瞬间滑落，“当年梁夫人的案情闹得满城风雨，还是公主出面将百姓的陈情带入宫中呈给了皇帝——思月她会不会……？不，不会。”
韩秋容不敢往下想，用力一握十指，让自己稳定下来。她帮不到什么忙，麻烦本又因她而起，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添乱。
她看向张小春道：“张大哥，眼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将思月找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