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背后主子不是我爹便是晋王,与他联络之人,多数是我爹。我若是反过来,从他这儿弄到一些我爹跟晋王的情报,日后也许能帮得到阿月。”

  “我只是担心,如此一来对公子不利。咱们的实力,还未攒足,若让你父亲发现了……”

  “我便是不这么做,我的事情迟早也是会传到我父亲的耳里,你以为我能在黑水城踏踏实实住上多久?半年?一年?顶多两年。我跟他之间,早晚要决裂。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想法应对。眼下,我只希望阿月不要有事。”

  “我明白了。”

  韩计通不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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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将军赶回来的时候,他小儿子的房间里围着有不少的人,妻、妾、长子还有仆人们都在一个屋子里。

  妾室见他回来,本就哭惨了脸上顿时又泪如雨下,掩着一方绣帕,扑上来嘤嘤啜泣,“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儿子也不知是怎地……嘤嘤嘤,突然就成了这样子,老爷这可怎么办,咱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也不想活了……”

  陈将军这位小妾甚有几分模样,平日里最得陈将军宠爱,生的次子也是相貌俱佳,虽是妾室所出,却更得陈将军的喜爱。

  反观正妻和长子,都是一副如出一辙的木讷模样,尤其长子瞧着瘦瘦弱弱,畏畏缩缩,不堪大用。

  陈将军每每一见,便心生烦躁。

  但眼下他可没心思安抚他这妾室,而是越过她们,看着正仿若无事一般,陪在房间里的朱绪跟韩计通。

  朱绪坐着轮椅,挨在床前,正在给他的小儿子诊脉。

  这下子,知道真相的陈将军可真是心急如火,他忍了一忍,对妾室道:“好了,你也别哭了,听说咱们儿子生病,我这不是立即便赶回来了!”

  妾室哭哭啼啼的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来,直让陈将军头疼。

  他沉着目光看向长子,“快带你姨娘和母亲她们出去,都挤在房间哭哭啼啼,吵闹到你弟弟,岂不更加让他难受?让大夫留下来,安心给你弟弟诊病。其余的人,也通通都出去。”

  长子战战巍巍回道,“是的,父亲。”

  妻子也不敢多嘴,听完之后,便带了儿子跟仆人们,劝着妾室一起出去。

  “老爷,我不走,我得留下,来……”妾室不肯走,可触到陈将军微微恼火的一记眼神,还是停止哭啼,打住了话,识趣的退了出去。

  “儿子……”陈将军疾步迈上来,紧张地打量了一眼,只见他小儿子躺在床上,大抵是痛了好一阵,已经没了什么力气,病恹恹的,只是喊着“爹,爹,肚子疼,肚子疼……”

  不仅如此,儿子嘴里还带着血,浑身都在不住的抖动。

  管家在一旁,上来也看了两眼,“老爷,小公子的状况好了些许,好似不再吐血沫了。”看書溂

  陈将军这才忍下一口气,转身将目光投向了朱绪跟韩计通。

  “二位既知我身份,还敢对我儿下此毒手。你们想要什么?”

  “陈将军不必着急。”韩计通淡淡道,“我家公子可制毒,也可医毒。陈将军自己看,您爱子这会儿已好了些许。”

  陈将军示意管家把住房门,又见朱绪给他小儿子施了几针,不由紧张的心往上一提,不一会儿,便见他儿子睡了过去。

  朱绪收了针,抬头看过来。

  “令子只是暂时睡着了。”

  陈将军一怔,这等相貌……

  他收了收吃惊,将手帕拿出来,展开问道:“这碎纸片,你们是如何取得的?”

  朱绪的目光掠了一眼纸片,“不过是一张未烧掉的碎纸片,陈将军因何如此震惊?”

  陈将军哑口无言,“你……”

  “若非这纸片来历有问题,陈将军心里有鬼,又怎会看到这一片碎纸,在军情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匆匆赶回了府中?”

  陈将军脸色难看不已,看着朱绪疑惑重重,“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河阴朱氏自造的绢帛纸,陈将军私下与朱氏往来,难道以为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你,你跟河阴朱氏有何关系?”陈将军越看越惊,这张脸貌似像极了那人……

  “陈将军该当知道,军中将官不得私下与世家来往,世家有钱财,而你手握军兵,朝廷若是知晓,可扣你一个反叛之罪。”

  朱绪即便身坐轮椅,此时此刻,也是风仪温雅,然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如毒酒一般让人惶然心颤。

  “朱翟年跟晋王许了你什么好前程?你与那奸细又是如何联络,商量好了这一战,你按兵不发?”

  “——你——”

  陈将军双目圆睁,顿时之间口干舌燥,颤声道:“你怎地知道的如此清楚?”

  “难道你真是河阴朱氏的人?你是朱翟年的儿子?”他只见过朱翟年一次,那是在他调任来黑马道之前,那河阴朱氏的人,气度非凡,当真让人一见难忘。

  陈将军太过吃惊。

  可是他看不懂了。

  朱绪薄唇冷冷一哂,“陈将军才看出来?我虽是朱翟年的儿子,可他是他,我是我。”

  陈将军过于惊诧,他早该看出来,这年轻人一身淡雅清贵,温润若高岭之玉,俊美不可言,这样的人,唯有那豪门巨室才养得出来。

  “你儿子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全在你如何选择。只要你按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他平安无事。”

  陈将军还是没弄明白,这一对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忍着没问下去,看了一眼儿子,不得不说道:“朱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朱绪开门见山,“我要你发调援兵,并且就在今晚。越快越好。”

  ……

  朱绪再次轻轻扇动蒲扇,思绪回到了马车之上。

  “我猜想陈将军此人受人指使,诈了他一诈,他便露出了马脚。他总归只是一个下级将官,我虽未有把柄握住,至少令他起了动摇之心,他自然不敢再拖延。当即便同意了发兵。”

  沈思月起先微微一笑,可随即又生出一丝不宁,“可这样,万一那陈将军事后心生报复……”

  朱绪淡淡道:“阿月无须担心我,我自是有办法打消他对我的顾虑。别忘了,我身边还有韩计通。他是四方商会会长,原本也是由他出的面。陈将军此人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贪图利益,他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沈思月细细想来,确然如此,这时马车一颠,朱绪将她扶住。

  “阿月还是坐到我身边来,此一路坎坷不平,便是马车行得再缓慢,也总有摇动。我扶着你些,防着伤口撞到,若在路上撞到裂开,回头兄长要担心。”

  沈思月让他拉了过来,手掌往她腰上一扶,握着给予支撑,哪里还能想七想八,顿时脸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