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太生平最是怕水,连河都不太敢去。看着眼前庞然大船吓都吓得不行,这可比她见过的那小木船大了不知多少倍呢!

  脚才刚挨着那踏板子,就浑身哆嗦,双腿都不听使唤了,登上船后,更是不安,老觉着这船会晃,会沉。

  还是陈金莲扶着她上的船,“娘,您别胡说,这大的船,哪儿能说散架就散架呢。您当是那小渔船呢。官家造的运船,那能一般吗。”

  说归说,陈金莲也不会水,她心里也是慌得不行,船身微微一晃,她便吓得两腿发软,脸子发白。

  牛三本也扶着另一边,安慰道:“娘,俺会水,您别怕!真沉了还有您儿子呢!”

  牛老太没被安慰,反而更慌。“真沉了,别救我,救金莲。我一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你们都要活下去。”

  徐三爷从旁听了,搁以前他定要戏谑几句。这会,他只笑了笑说道:“牛大娘,您啊,别慌,也别怕。这运船造得固然没战船结实,可也不是说沉就能沉的。只是一会儿开动起来,兴许会晃得难受,想吐也不一定。”

  牛老太扶了扶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她一皱眉头,不住地张望,“那人嘴里喊着啥呢?三爷给听听,是叫咱不要登船么?咱这会登都已经登了。咋地又要让咱下去不成!?”

  那也太折腾人了。

  徐三爷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想来有什么事,自有官差处理。咱等着便是。”

  喜鹊紧紧地拉住她娘的手,“娘,船要开动了吗?”

  杨连氏反手拉住女儿的手,“喜鹊,别怕。许是还要等一会吧?”br>
  大家不明所以,只好都在运船上等着。剩余的还有一二十个犯人站在渡口,以及张英和张小春等官差未登船。

  就在那驻守的官兵快马飞驰而来的前一刻,汝斌也骑着快马从漕运府的方向过来,翻身而下,张小春正等着他。

  “打听如何?”

  汝斌喘了一口气,“我进了漕运府问了几个人,都说傅管事似乎离任了。新来了个管事顶替他。”

  张小春阴沉着脸,“都说他回了老家?”

  汝斌摇头,“这倒没有,都说不大清楚。突然就没来了。我还去了头儿你说的酒铺,那老板娘只说打半个月前,傅管事便没去过她那。”

  “还有。”

  汝斌的脸让那寒风吹得起皮,一来一去他把马跑得极快,“方才经过瞭望楼,那儿死了人,我一经询问,说是刚才有一群乞丐闹事,闯入望楼之后,不巧地发现望楼里死了几个值守的官兵。”

  张小春听得眼眯起,“乞丐闹事?”

  汝斌摇头,“乞丐闹事常有的事,这些人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闹一次,抓起来关上一阵。放出来还闹。大概外头讨不着吃的,进牢里有饭吃吧。”

  “不过……”

  这个年轻人一脸的困惑,“刚好我要走的时候,看到指挥营的指挥使来了,说也奇怪,身边好像还跟了那个叫柳三娘的女子?”

  他话说完,张小春在思考,这里就听到官兵飞马过来,喝令停止登船。

  汝斌一脸诧异,“头儿,事情发生是否太突然,我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

  似乎都发生得太巧了?

  张小春说道:“傅管事根本没有家人。所以他绝不可能回了老家。他只在渔阳县城中有个卖酒的老相好。他是个老管事了,在漕运干了不少年,不可能突然就调任。是有人把他换了。”

  “望楼上的官兵被杀……这就更可疑了。杀了望楼的官兵,无非是为了切断官军的眼目,断了指挥营的消息。”

  汝斌听得一脸悚然,却还是不明,“这究竟何人所为,却是为何?”

  阎象之也在一旁听了听,同样是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莫不是水匪所为!?”

  张小春细细地思考了一会,陡然目光一凛,手往腰间的刀柄一握,迈开大步朝张英的马车走去,并说道:“汝斌,老阎,去告诉小江,你们全都去,叫犯人下船,带他们撤出码头!”

  “下船,撤出码头!?”他们愣了。

  “照我说的做。所有人配好兵器,提防有变!”张小春来不及跟他们细说。

  沈思月和大家等在船上,很快码头上有消息传开,说是望楼死了人。

  听到望楼那儿传来死了人的消息,她就知道自己猜测对了,心里更加的松了口气。

  虽然登了船,但好在运船没离开渡口。

  只要指挥营发现望楼上的官兵死了,定然不会让运船驶离码头了。

  再等到汝斌他们过来,叫他们下船,沈思月便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这样他们应该是避开水匪了。

  正要舒一口气,她抬眼落在码头,忽然脸色就变了。

  在刚才的躁动中,那些原本在码头行来行去的人,或买卖东西的小贩,不知不觉中朝运船靠近。

  他们或扔下担子,或扔下扫帚,或放下扛的重物,或从马车跳出,或从坐轿走出,一个一个排挤开真正的行人和小贩,保持着松散的距离,从前后左右围拢。

  然后在渡口与码头之间,连成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把他们的去路堵住。

  在他们的身后,又有一批从屋舍的暗处走出来,在后方加固了一道防线。

  几辆推车冲入进来,停在他们跟前。

  他们顺手从车上取了兵刃。

  几个小贩一见,吓得连担子都扔了,拔腿就跑!码头的百姓更是惊惶失色,尖叫着四散逃躲。“不好了——”

  这一幕大概是谁都没想到的。

  沈思月万万没想到,码头上也埋伏了一路水匪!

  他们定是分了两路人马,这一路人马等运船离开,便乘小船跟上。等到了河中央,再两相夹击。万无一失。

  他们看运船不开了,这一路人马,才选择了在码头动手!

  不对,他们不是普通的水匪!

  这些人有目的而来。不止是劫船那么简单。

  沈思月想起了刚才登船时船工卖力的画面,这下才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码头能埋伏下这么多的水匪。

  那运船上说不定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