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十来个官差都挤在伙夫的小帐篷里,没火连饭都烧不了。

  他们只能坐在冷嗦嗦的帐篷里,吃些干粮来填肚子。

  一边看着流犯的暖帐,又看着柳三娘来送东西,搬得热火朝天的。

  没办法,他们的大帐篷支不开。

  官差们摇头,“倒成了我们挨饿受冻了。”

  江小江挠着头,发出一声长叹,“真是生平仅见啊?而且那些家伙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他们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太奇怪了。”

  汝斌刚从张头的帐篷出来,从粮食袋里翻了个干馒头,一口咬下去,也同他们一起望着暖帐,“有什么好奇怪的。换做你,绝路逢生,你也会笑。”

  “……”

  几人哑口无声。

  .

  柳三娘送完东西,便回到了马车,沈思月还担心她们这一晚同样难熬,三娘说有车夫在,车夫懂得拿碳生火,车里还留了吃食,被子,要不了什么紧。

  大雪静静的落着,白茫茫的雪,将夜色照得清晰明亮。

  暖帐外的流放犯人紧紧靠在一团,在严酷的寒冷中打着哆嗦。

  冷啊,实在是太冷了。

  雪落在棉被上,厚厚一层,只觉寒气侵人,无处不在。慢慢有人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沈思月给几个受伤较重的做了两轮检查,尽力做了一些处理,剩下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撑下去。

  大家似乎有意给她和弟妹留了多一些位置,沈芳朝带着三个小家伙,盖着被子睡得正熟。

  沈思月也进来睡了一会,她需要保存体力来照顾弟妹。

  这一觉不太长,醒来时更是静落无声。大家靠坐在一起,低头困睡着。

  山中白茫茫一片。

  沈思月看了一眼,王伯常和几个衙役还守在张小春的帐篷附近,紧紧靠在一棵树下,也都有些困乏,面前勉强生了一点火。

  王伯常听到她的脚步声,立马就警醒过来,手在腰间一摁,微微一震,抬眼之间又放松了身体,“姑娘……你怎么就醒来了。”

  看出来他是个老衙役,警戒心很重。

  这会雪下得大,一丝风也没有,反而没那么冷了。

  “我睡饱了。”

  王伯常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既然姑娘醒来,那就劳动姑娘去看看那小子怎样了。我这一夜没怎么合眼,干了这么久的衙差,还从来没有如此担忧过一个囚犯。”

  沈思月没急着进去,“我正是来看他,这会没出事,应该就无恙了。叔可是一直在当阳县当差?”

  “是……”

  王伯常刚开口,便打住了嘴,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一点试探,“王伯常此番若能保住饭碗,自然是托了姑娘之福。但姑娘还是少问些,知道得多了对你没好处。”

  看他警惕心很重,沈思月知道问不出什么,就笑了一下,“我只是顺手救人。和你们保不保得住饭碗其实也没关系。不知道没了囚车,你们打算怎么押送这个人?”

  “还能怎么押。马车。”

  沈思月进来看到张小春和朱绪同盖在一床棉被之下,帐里很安静。

  张小春揭开棉被起身披上外衣,这一觉似乎睡得还比较踏实。

  可不是,身边多一个人,热量一传递,可比一个人睡暖和多了。

  张小春:原来抱媳妇睡是这个滋味。

  “我看他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再给看看。”说完便起身走出帐篷,去巡查情况。

  沈思月看到朱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多了一丝温热的红色。

  摸过他脖颈上的脉搏也恢复了正常的心率。

  她用水囊里的热水,兑了一些葡萄糖,将他扶起靠在身前,喂给他喝下。

  朱绪的意识还停留在大雪肆虐的昨晚,整个世界都在被风雪吞没,刺骨的寒冷似刀子一样划在他的身上,只有少女的声音沙软温柔,“阿绪,阿绪?你同我说话……别睡。”

  睁开眼朱绪感到微甜的热水在沁润他干枯的嘴唇,那刺骨的寒冷也已经退去,周身都带着一股久违了的暖意。

  他躺在帐篷里,门口还在落雪,山中白雪皑皑,四周都是静默的一片。

  少女看到他睁开眼,眼里漾开一丝平静的笑意。

  “你好些了吗?”

  身上的棉被染着男人的气味,回想昨晚,朱绪大概猜到些什么。

  他撑着坐起上半身,东零西落的发丝下,一双眼神落在了沈思月的手心,怕知知担心,她上了药水,缠了纱布。

  “阿月你受伤了?”

  听他叫得这么自然而然,沈思月有一点儿愣,但听到他好像是在关心自己,随即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伤,没什么要紧。”

  “可容我看看?”

  他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她说一般,眼神一直看着她的手。

  沈思月又愣了一下,刚想说没什么事,手已被他握在手里,他在动手解她的纱布。

  这点伤在沈思月看来实在微不足道,她也没想过,他会坚持要看。

  他解纱布那动作,轻缓流畅,仿佛行若无事,但很快就解开了。翻动的手指竟有些说不出的好看。

  沈思月看得出了一下神。

  他看着纱布下磨了有好几个水泡,手心隐隐还透着血迹,眼神淡淡的垂着,忽然不言不语。

  “阿月身上可还有擦药?”

  “有。你想要吗?”

  沈思月没往多里想,凝神从空间拿了一瓶红药,出现在袖子里。

  “这个就是。你哪里受伤了吗?我帮你擦吧。”

  他拿过药水,看了一眼奇怪的瓶身,只略蹙了一下眉头,沈思月便感到手心一点凉意在跟着他的手指抹开。

  原来他是想要替她上药啊!?

  他给她抹上药,原旧缠好纱布,做好这一切,还给了她药瓶,眼里似乎才淡了一些暗色。看書喇

  沈思月则想,他或许是内疚自责,才坚持要亲眼看过,亲眼上药才好受一些,便笑了笑道:“那种情况下,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我也不是只救了你一个,不是因为你才受伤,你不要放在心上啦。我都习惯了,根本没什么。”

  以为这样安慰和解释过后,会让他的负疚感少一些。

  可没想到,他忽然垂下眼,静默的有那么一丝……可怕?

  额,她说错了什么吗?

  沈思月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嘻嘻~思月一脸懵逼。~感谢宝子们愿意花费时间刷小视频支持有鱼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