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得实在是太大了,迷得所有人几乎已经看不清底下的情形,反而让人看得越发紧张。

  那些刚被救上去的犯人、官差和衙役都感到一阵后怕。他们稍微晚这么一会被救,可能就救不了了。

  “三哥,阿姐她怎么还没有上来,她会不会出事了?”

  彻底的看不清后,三个小家伙都担心得一脸害怕。

  “不会,她会上来的。”沈芳朝的手指微微地握紧成拳。他一直看着底下,哪怕看不清。他需要安抚住弟妹,不能露出心急。

  沈思月感到绳子在扯动,但她不能把重量全都荡空,否则这古代的绳索根本拉不住,爬到半截地方就得断。

  她攀住绳子,尝试着用脚去找落脚点,把力量贴在山坡上,带着朱绪一点一点往上爬。

  雪落得太快了,导致她几乎无法看清楚脚下,也无法看清哪里是合适的落脚点。

  两刻钟过去,竟只上升了两米都不到。

  “阿绪,你不要睡过去。你可以同我说话,我们还有一会就能爬上去了。”感觉到背上朱绪的体温在急剧地下降,沈思月开始有了一丝的急切。

  他趴在她的后背,几乎整个身体都暴露在狂风大雪中,那薄棉的囚服,根本顶不住多久。先前那铁皮囚车多少还能替他挡下风。

  他能在这样寒冷的天,在这囚车里活下来,沈思月都觉得是奇迹。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并用不断的说话声,跟他说话。

  “好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叫你。其实你可以把我放下,我双腿废着,反正也是走不了路。那些衙役大概会嫌我麻烦,还是会把我扔到路上。那时等于白救了我。”

  沈思月听到他说出这些气馁的话,又微微的有一丝着急。

  以至于不曾留意到,他说这些气馁的话时,语气中并没有半丝的心灰意冷,一直是带着平静。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她再一次在心里说给自己听,并给予他回应,“我叫思月。我以前的好朋友和长辈都叫我小月,或是思思。现在……额,你也可以叫我阿月。我今年十四岁。上有一位兄长,下有四个弟弟妹妹。我在家行二。我那兄长比你大不了多少,也就几岁。兄长眼里,我一直是任性自我,高傲自满,兄长一直期望我能长大。他要是见到我现在这样,那他一定会惊掉眼球!”

  她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攀爬上,嘴里便由着本能地在说一些不需要动脑子的话。

  “哈哈,其实他不知道,他这个妹妹,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你说,兄长要是还活着,他也一定想不到,我真的变了吧。若是兄长还活着就好了。他一定还活着,一定。阿绪,你也说说话。我们……很快了,很快就爬到了!”

  朱绪从她的耳后看向她,他的体温已经降了太多,浑身冰冷得跟个死人没分别。

  只有意识还异于常人的强撑着,他听着她说话,听着她那微微沙软的音色,且又带了一些少女的柔软,说不出的动听。

  “思月,思月,真好听名字。”

  他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沈思月感到重量在不断加重,便知道他情况越来越糟。

  “是啊,阿绪,你是谁呢?你再和我说说。”

  朱绪整个人伏在了她坚强的后背上,“我是谁,是啊,我是谁。他们生下我,却又希望我最好死了。我也不知我是谁……大概本不该存在吧。”

  沈思月无法分出全力来听,只是想激励他不要睡过去,期望他坚持住,但还是听了几个字在耳中,不禁微微一震。br>
  “当心,抓稳。”就在她出神的这一瞬间,她脚下踩滑了,险些荡了出去。

  也幸好张头顺着绳子来找她,将她一把抓住。

  沈思月自责自己还是分心了,险些出了意外。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头。

  张小春看了看她和她背上的朱绪,两人好在没受伤,但她背上那少年看样子快要不行了。

  “走!跟着我,刚才我下来,做了记号。不远了,还有三四米。你踩着我爬过的地。”

  沈思月点点头,“好。”

  还差一米的地方,汝斌他们已经能够看见他们模糊的身影,喊着,“快拉!头儿他们上来了。”

  离了山坡,脚踩到路面,沈思月也不顾自己冷得发抖的手,立马就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几个结一解,她把朱绪半放倒,让汝斌等人让开一些地。

  冷静说道:“取一床棉被,搭帐篷。要快。”

  汝斌他们有些发愣,这种状况委实没在押解流犯的路上发生过。

  “快些!”

  沈思月又说了一声,见她头也没抬,似乎是在探查那少年的脉息,动作娴熟稳练,也不管他们是犯人还是重囚,不由自主的就照她话做了。

  似乎这一刻,人命最重要。

  趁他们取棉被,搭好帐篷,沈思月把那块苫布拿出来,铺在地上隔潮,再将棉被垫上,最后才将朱绪平放在上面。

  只见这一会,朱绪嘴唇发黑,脸色发白,手脚时而发抖,然而整个人却呈现迟钝,意识丧失的状态,已经是属于中度到重度的失温。

  沈思月从空间拿出户外急用的发热贴,在他脖子上贴了两片。把手伸进他的囚衣里,往他的腋窝下也一边贴了一个。看書溂

  看她动手拉扯朱绪的棉裤,张小春的眉头不由地皱在一起,“还是我来吧。”

  “不需全扒下,拉下一些就行。我需要贴在他的腹股沟处。”

  沈思月凭职业经验交代着,张小春照她所说做好,她正要贴,却愣住了。

  帐篷里只有她和张头两个人,她差点两腿一软,坐到地上。

  张小春拉开朱绪的衣裤后,露出的一截身体上布满了烙痕。一小点一小点,类似烟头一般。分明是遭人折磨过。

  “好了。我再喂他喝点水。一刻后要体温没升,怕是要另想办法。”

  帐篷里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默,她和张头谁都没说什么。

  她贴完腹股沟,便又从空间拿了一支能量胶,就着水囊里的热水,喂给朱绪吃下。

  【久等了!久等了!姐妹们~阿绪你要挺住啊~阿绪:阿月,抱。我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