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月心中一声叹息,她把吃食和水囊给他留下,又带了几个南瓜窝窝去找官差。

  沈江流虽然前一刻说得豪言壮语,这一刻已经在流哈喇子,到底是小孩子。

  两个官差靠在树下,也同他们一样,冻得搓手抖脚。

  官差没想捕个猎要在这山中呆一晚,便没带啥吃的,吃着沈思月给的窝窝,甚是有味。

  沈思月也没急着离开,同他们唠嗑起来,状似无意地提到了他们的张头,“他可真是个怪人!二位差大哥,就不怕他?”看書溂

  官差眼里她就是个小姑娘,见她为人比男子还爽利,又知情识趣的,都愿意和她说话。

  “怎么不怕,张头这人,狠起来可堪比悍匪!”

  提到这位副队正,他们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刚刚好这会又是在山里,不用担心张头神出鬼没,抓他们个现行,于是没有了忌惮。

  “姑娘是不知,咱二人才跟了他两次,了解的不多,但张头儿这人,跟了他十次的,也未必了解。”

  那叫小江的官差嘿嘿一笑,“不过,我江小江是谁,打听的一把好手!”看書喇

  “我看他也就是装的凶,未必有多少真本事吧?”沈思月一边观察着猎圈,好整以暇的听了起来,时不时还添一把火,他们越发说得起劲。

  “姑娘这就说错了,张头儿那是狼奔军出身。要说起这狼奔军,那可是除羽林军和过去的沈家军外,大周最厉害的一支军队!”

  身为将军的女儿,这个沈思月自然知道。狼奔军人数不多,可里头的军人个个身怀武艺,每一个都是刺头儿,有勇有谋。曾以两万人,击败了西疆羯人三十万大军。堪称传奇!

  大业三十六年,也就是十年前。狼奔军中出现了一小支反叛军。

  反叛军勾结羯人,至狼奔军在孔雀石谷惨遭大败,只活下五十一人。

  老皇帝大为震怒,从此大周再无狼奔军。

  她爹告诉他,那一仗惨烈无比,能活下来的那五十一人,谁也不知他们遭遇了什么。

  难道这位张头儿就是这五十一人当中的一个?

  沈思月听了大受震惊。

  官差自然也把狼奔军这一段给她说了一遍,“说是张头儿当年侥幸捡回一条命,后来回到老家呆了一年,再后来,就来京州谋了这么一个押解的差事。一干就是八年。”

  “我还听说,张头儿四十岁,至今还未娶老婆。也是,他那么古怪一个人,哪个女的愿意跟他。”

  “不过,要说起他,但凡由他押解的流犯,路上遇着叛军、流匪什么,他都能以一敌十!都说,跟着他,安全!”

  “你们这位张头儿叫什么?难道他没名字?”

  叫汝斌的官差道:“好像叫张小春?大概是觉着名字不够霸气,大家才张头儿,张头儿的叫顺了口。”

  沈思月道:“张头儿这么厉害,那位队正岂不是更厉害?”

  两个官差笑容停了停,都露出一脸疑惑,“咱也不知,这位队正是什么人?”

  似乎这会儿才觉得奇怪,“他好像也姓张,叫张英?也不知是哪个官署调派来,一路都不与我们这些张头儿底下的官差交谈。”

  “说来奇怪,张头儿一直是队正,这次,真不知官府怎么想的。”

  “反正队正大人似乎也不怎么管事,仍是张头儿在处理。大概,就是来混日子吧?”

  会有人混日子,混到押解流犯的队伍里来吗?沈思月心中质疑,但她也没说破,确认了张英就是队正。

  “二位差大哥可吃饱了?我这儿还有几个,反正也吃不完了。”她把最后剩下的几个也塞给了他们,就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今儿麻烦差大哥了,只是早晨时候,恐怕还要多麻烦二位一下。”

  他们省得她说的什么,“就是帮着拉个弓,这没问题,准保咱不放走一只!!”

  沈思月给他们的任务,是让他们和陈金莲一起打配合。

  她回来时,沈江流睡得可正香,真是无忧无虑的孩童啊!

  沈思月不禁的感叹。

  又看到沈芳朝把棉被给沈江流盖上了,地上的食物吃了,水囊也动过,她就知道是沈芳朝吃了。

  沈芳朝有些许不自然扭过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哪儿来的糖。”

  “别跟我说,又是官差那换来的。”他直接堵住了她的谎话。

  “捡的。”

  反正说了他也不信,沈思月就随便答了,让他胡思乱猜去。不过他肯跟她说更多话,这是好征兆。

  沈芳朝此时心里已有了变化,仔细回忆起她从茅房出来那一晚说的话。

  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沈芳朝是个心思多的人,想了一通没想通,越发混乱了起来。他们就这样在严寒的夜晚,猫在山里挨着冻,时间接近四更。

  沈芳朝忽然感到肚子十分不适,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只得拼命忍住。

  “咕哝~咕哝~咕咕哝~”

  沈思月想不听到都不行,他那肚子闹得不轻。

  沈芳朝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尴尬,脸都快要憋红了,忽然抬起手指着她,“你拿什么做的南瓜窝窝……?”

  沈思月一脸迟缓——才省过来他是吃了她做的南瓜窝窝。

  她明白过来后,借着一点微光,看到他满额头大汗,当即道:“这里全是林子,你赶紧去解决一下,再憋着要出毛病。”

  沈芳朝是个半大的人了,可不是小毛孩,他原本自尊心就高,清清秀秀一个人,怎好意思做出就地解决这种事情?

  “我……不……不必了。”只觉肚子一阵抽搐,汗流的更多了。

  沈思月也不管不顾,拉起他就往人少的一块地走去,挑了个树干大的,“你在这里解决,我把风!准保不会有人看到。”

  沈芳朝一张脸青紫红白的交加,直直地瞪着她,倒像是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是你阿姐!要什么紧!”

  沈思月省悟过来,臭小子,在姐眼里,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哪那么害臊。

  沈芳朝是懊悔不及,后悔不迭……实在不该吃她那窝窝。

  他大汗淋漓地去了树干后,甚是有几分别扭,“你……离远点。”

  沈思月好笑的挪了十步,就怕他真把自己憋坏了。

  沈芳朝走出来的时候,仿佛过了漫长的一生,脸色白得像纸。

  “你有草纸吗?”沈思月关怀的问,沈芳朝脸又红了起来,憋出一个字,“有……”

  官差那里备了草纸,流犯可以拿取。这一走两个月的路途,没澡洗是常态。要没草纸,久了个个身上的气味,想想都受不了。官差也受不了啊。

  话刚落音,沈芳朝又拧着眉毛,一阵急忙的回到了树后。

  如此来回有四五趟后,不仅脸白了,双腿都在打战。

  沈思月庆幸自己格外叮嘱了杨婶,别拿给喜鹊吃,自己也没给知知和沈庭风吃。

  可她忽略了,沈芳朝的身体还不如沈庭风呢。

  大家吃了都没事,就他闹肚子。

  沈思月难免自责,给他从空间的户外急救包里拿了一颗止泻药和一粒维生素,“快吃了,治你的病,这样拉下去可不行。”

  沈芳朝从没见过这种药丸,越发的疑惑不解,但想到还要再在野地外……他就打消了顾虑,就着热水服下。

  四更已过半,林子里开始有了一星微动静,王少保起来把大家叫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