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啜泣的女人很快噤了声，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抄起散落一地的衣衫，一边穿拢，一边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
很快，一个行走带风的短发女子进来了。
空气中充斥着旖旎未散的气息。
任是胡佳平素里一副假小子大大咧咧的性子，看到房间内的激烈痕迹，也是忍不住红了脸。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周月莹背着她系上扣子，语气如常。
“想了法子，让她没法受孕，但先生似乎铁了心，要让她怀上一个。”胡佳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先生没碰她，就是Steve……”
周月莹抬起手，“他要的是一个实验体，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
转过身，纵然已经穿着得体，但颈脖和下巴仍留下一片显眼的痕迹。
胡佳低下眼，“我不明白。那么多孤儿院，想要实验体，随便抓一个就是，为什么非要那个姓陆的诞下孩子？”
“他不是没考虑过。”周月莹淡淡地说道，“可惜他发现，孩子的某些能力，自出生起便注定了。你以为他在非洲和欧洲资助的那些机构，真是好心养着那些孕妇？”
“您说的能力，不会是……开启邑境的能力吧？”
“他已经疯了，很多年前就疯了。”
猜想得到证实，胡佳却大吃一惊，“难道先生要找伯恒利之星……只是一个幌子？”
“伯恒利之星……”周月莹轻哼了一声，神色啼笑皆非，“有些东西，能得到最好，不能得到，也无所谓。”
“可邑境之说，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边境传说？”
周月莹沉默了片刻，轻轻开了口，“Vita那边呢？”
胡佳顿了顿，回答道，“去了海南……跟那个明星。”
“郁清的底摸得怎么样？”
“老样子，很干净。”胡佳说道，“他们认识也没什么问题，一个高中的，从周边同学的反应看，应该是彼此暗恋，这次算是久别重逢了。”
“可我听说，Vita回国前，他也去过医院。”
胡佳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并未理会她话中的含义。
“多奇怪啊，他们在那时就见过面，可中间分开的这两年，又是为什么呢。”
周月莹喃喃地沉吟。
“您是怀疑他？”
“我只是在想，我一向不负责查人，可这次先生让我查郁清的事，我总觉得，他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也许您想多了，先生对您的信任……”胡佳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四周，“与我们都不同。”
“算了。”周月莹抬了抬眼皮，“对了，那个叫江雪莉的，查了吗？”
“查了。她家境还算阔绰，但两年前父母出了车祸，家中的产业大多被亲戚分去了，不过她手上还有一份一千万美金的遗产，很多人都盯着。”
“又是车祸……”周月莹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有谁是车祸？”胡佳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周月莹问道，“知道在哪里出的车祸吗？”
“这……”胡佳迟疑。
“去查一下，他们是不是在嘉幸高速出的车祸。”
“是。”
“等等。”周月莹叫住她，“让Gary去查，这件事先别让先生知道。”
胡佳躬身退了出去。
走到电梯间，却被早就等在转角的保镖拦住了。
胡佳也不意外，连忙向他们的身后行礼，“先生。”
“说说吧。”微生玦淩靠在墙边，眉眼微垂，没什么表情。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刚才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周小姐好像对江小姐父母的车祸有所怀疑。”
男人却是问道，“她有没有提起我？”
“没有。”胡佳镇定地回答道，“周小姐只是对您近些天冷落她的行为有些不满。”
听到这话，微生玦淩的眉梢微微上挑了几分，“是吗？”
他的语调较起刚才清朗了不少，胡佳神会道，“她心里希望您多陪陪她，但碍于面子，不愿说出来。”
“你去吧。”男人一挥手，又强调了一句，“她怎么吩咐你，你就怎么办。”
然后对着转角的壁镜照了一照，瞥见那衬衫领下的两朵痕迹，嘴角不自觉地扯开了一道弧度，摇着头喃喃道，“报复心真重。”
……
邑境……
刚才胡佳的那些疑问，戳中了周月莹的回忆。
她确实觉得微生玦淩疯了，但这不意味着，邑境之说是假的。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她小时候早熟，旁人惊叹于邑境的传说时，她嗤之以鼻，只觉得是骗小孩子的睡前故事。
可自从十岁那年，他的眼睛……变成了蓝色，他叙说的那些离奇事，却让她忍不住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邑境这个地方，只是很多人像她一样无缘，才会觉得荒谬可笑。
——那是流传在德国边境一座小镇里的传说。
传说，世上有一个地方，叫邑境。
那里的主人自称自己“引契师”，如果你能找到他，他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当然也需要一点付出。
有些愿望容易实现，你只要做几天噩梦就好了；可有些愿望昂贵，需要拿寿命或是其他珍贵的东西来换。
这是引契师的恶趣味，交易的规则都由他定。
更有传说，引契师是这世间之神，改头换面，游戏人间。
那段时间，微生玦淩消失了一个月。
由于他的真实身份，家中长辈没一个注意到他的消失，但周月莹注意到了，着急寻找了他一个月，终于在那天夜晚，找到了昏迷在树林中的他。
他醒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扫从前的沉闷懦弱，兴奋地告诉她，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引契师，还学了钢琴，认识了一个同样和他一样迷路的“姐姐”。
并且告诉她，引契师叫他“韩力”，这也许是他的本名。
那时候听了他话的人都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一个孩子在树林里迷失了一个月，神志出现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但周月莹却直觉，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