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衡那些视频昨天您也看了，他现在甚至都愿意尝试开口说话，我想一方面应该带他去重新做个评估。”
“另一方面，昨天衡衡的表现让我觉得，多接触同龄人，对他有好处，他现在的年纪是社会化的关键时期，保护太过其实不利于他成长和恢复。”
慕老爷子回过头来，摘下老花镜看向他，“这些是姓颜的小姑娘建议的吧？”
“不完全是，她只是提过几次。我有一个具体的想法，想等过完年回来就着手落实，我说说您看行不行。”
慕老爷子点头，“你说。”
“衡衡的情况很特殊，就算评估结果预期很乐观，他暂时也不能去正常的学校读书。所以我想先搞个小班的形式，学生控制在十人以内，各科老师配齐，再配一个心理医生。”
“他的同学人选呢？”
慕老爷子深知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慕玉衡不肯说话其实并不影响他上学，甚至只要能读会写，也不太影响他跟其他人交流。
他的问题在于他无法跟外人正常交流，他不肯说话，也不善于表达，脾气暴躁，而且拒绝同外人沟通。
“想跟您商量的就是这个问题，”慕承轩望着老爷子，“衡衡跟着颜若尔学画画，所以跟绘画班的同学关系很亲近，昨天下午他们一起玩，衡衡很护着那些同学，同学们对他也不错，临走还都送了他礼物。”
看出老爷子有话要说，慕承轩继续道：“当然这些孩子都没有身体和心理上的问题，大部分都已经在上学了。我提起他们是想说相对于成年人，衡衡其实很容易跟同龄人相处和亲近，所以那个小班的人选，可以是一些跟衡衡一样有心理问题不能上学的孩子，或者是有身体缺陷不方便上普通学校的孩子。”
慕老爷子听着他的话开始思考，没有吭声。
“我跟福利院的院长也打过招呼了，过完年趁着孩子们都在放寒假，多带衡衡去玩，让他多熟悉一些小朋友。不过这件事我只能先跟您商量，奶奶应该不会同意。”
慕家老太太年轻时是豪门千金，嫁跟慕老爷子虽然是联姻，但两人婚后感情极好，被老爷子从年轻宠到年老。
所以性格颇为固执任性，生意上的事她不管，但家里的事情向来说一不二。
师澜就因为一直不被老太太承认，所以连带着慕承轩父亲也二十几年没回慕家了，老太太就算再思念儿子，也始终没有松口。看書溂
大儿子和儿媳的婚事老太太也不同意，后来出了意外，儿子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儿媳扔下丈夫和孩子一走了之，老太太更是经常告诫慕承轩——不被家族和长辈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衡衡上学的事，慕承轩都不用问老太太，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
老太太会嫌弃福利院里的孩子都是孤儿，更何况还是些有各种问题的孩子。
所以他得先把老爷子说通。
慕家老爷子对小辈们其实是很开明的，也愿意跟孙子共享一些秘密，像昨天颜若尔的事，祖孙俩就心照不宣。
老爷子一生纵横生意场，唯独怕老婆，尤其老伴在五十多岁得了心脏病之后，更是半点也不愿意让她不顺心。
所以慕家的家事上，说了算拿主意的人，是老太太。
慕承轩顾及她的身体，很多事只能一点点商量着来，先争取老爷子做队友。
慕老爷拿过扔在旁边的平板，昨天他让慕承轩把慕玉衡那几个视频发给他了。
老爷子临睡还反复看了很多遍，这几年为这个孩子他没少操心发愁。
还没出生爸爸就已经是植物人，妈妈又抛下他走了，当然，就算他妈妈当时不走，老太太也不会允许她进慕家大门，更不让她去看丈夫。
好不容易一天天长大了，又受了刺激出了心理问题。
老爷子做梦都不止一次梦见慕玉衡恢复正常了，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每天开心地上学放学，跟同龄人一起玩耍。
他习惯了隐藏心底最深处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天看到这些视频时，他心里有多激动、多高兴。
慕老爷子又点开平板上那几个视频看了一遍，然后拍了拍慕承轩的肩，“我同意，你奶奶那边我来想办法。”
慕承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世界上要是还有一个人能说服奶奶，那就是他爷爷。
这事毕竟不像儿孙的婚事，不至于让奶奶太排斥。
从爷爷房里出来，慕承轩在楼梯口碰到了慕玉衡。
小孩还穿着睡衣，看样子是睁开眼就跑出来找他了。
“起这么早？”慕承轩摸摸他的头顶。
慕玉衡拉住了他的手，一路小跑，跑回到自己房间。
他房间里床上地上都是散落的玩具和画画废弃的纸张，他爬到床上摸了半天，把自己那个小手表翻了出来。
把手表翻出来之后，他忽然又犹豫了，拿眼睛瞄着慕承轩。
慕承轩也不催他，在床上坐下等他自己决定。
慕玉衡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咬牙，把手表递给慕承轩。
慕承轩接过来按亮，正常的手表屏幕，什么也没有，“想给我看什么？”
慕玉衡站在他身后，按了几下手表，调出了一组音频。
慕承轩心里一动，音频大概有五六个，文件名是以时间命名，他点开第一个。
手表话筒中传出一声微弱的“啊”。
慕玉衡飞快地伸手，点了最新的那个音频。
这次响起的是一个“yan”的音节。
十分清晰，咬字准确，是第二声。
慕承轩反复听了几遍，压抑住心头涌起的狂喜，扭头问他：“是想说颜老师吗？”
慕玉衡有点紧张，绷着小脸点头。
慕承轩回手搂住了他，“说得很好，字正腔圆，表现不错，继续加油！”
慕玉衡依偎着他，紧绷的小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笑容。
“发给颜老师听了吗？”慕承轩问。
慕玉衡摇头，才一个“颜”字，他还不想发给颜老师，他想说出心里想的那一整句话，要给颜老师听，还要教会颜老师那只鹦鹉呢。
颜若尔也因为慕玉衡那几声“啊”惊喜得很晚才睡着。
虽然还没能成功说出话来，可他愿意尝试，就已经是非常重大的突破了。
开着车去文化公司的路上堵起了车，颜若尔闲着无聊看了看朋友圈。
就看见纪诗羽几分钟前刚发了一条。
好几张照片，都是收拾行李的，地上摊开着几个大行李箱，有一张照片一角还拍到了挂着的一条十分性感的真丝睡裙。
颜若尔正看着，纪诗羽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这条配图是个精致的大盒子，配文：晚礼服还需要改改。
浩浩妈妈秒点赞秒回复：纪小姐腰太细了，羡慕。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