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之后，那件事成了我的一个秘密，也是我的把柄，我变成了一条向他们乞讨，对他们唯命是从的狗。”
高舜眼中闪着仇恨的光，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身体前倾，直视颜若尔，“我的遭遇无人可以分享，那段时间慕承轩一直和你在一起，没人注意到我有什么不对劲。”
颜若尔双手在裙摆中死死攥住。
那段时间，是她跟林筱打赌，结果赌赢了，慕承轩向她表白。
她和慕承轩有那么一段日子如胶似漆，每天除了上课都在一起。
“再后来你们俩闹翻，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魂不守舍，更加注意不到我。我无数次想向他求救……”
高舜咕咚咚灌下几口酒才继续说：“有一天，那几个人逼我去做一件事。他们给了我一瓶药……”
他忽然垂眼，不再看颜若尔，转动着手中的酒瓶，“当时快过圣诞节了，你在帮忙给学校画东西，每天放学都走得很晚。”
“我按照他们说的，把药偷偷下到了你的保温杯里。”
颜若尔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他，她不记得自己有被药迷晕或者其他的经历。
那段时间她虽然因为要给学校画海报走得晚，但每天都会按照跟家里司机约定的时间走到门口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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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舜看向颜若尔，“别紧张啊，我是下了药，可你没喝那杯水，你忘了你丢过一个杯子么？”
颜若尔皱眉，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她因为跟慕承轩闹别扭，生了一场病。
每天下午自习前，家里佣人都会来学校给她送补汤。
她不喜欢喝，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倒掉了。
高舜说的那天应该也不例外。
“我做完之后很害怕也很后悔，给慕承轩打了电话，他赶到学校拿走了你的杯子，还把我揍了一顿。”
高舜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没反抗，我活该。”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墙上的挂画，忽然沉默下来。
颜若尔忍不住问：“后来呢？”
高舜喝了口酒，耸了耸肩，“后来我被学校开除，又在戒断中心关了一年多，那几个人，听说下场都很惨。”
“学校严格封锁了消息，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
颜若尔回想了一下，当年发觉慕承轩和高舜好像闹翻了之后，确实就没怎么见过高舜了。
但她本来就很少注意其他人，所以后来高舜被开除她根本不知道。
至于他说的另外几个人，颜若尔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当时学校里有哪几个人突然消失了。
“因为这件事，我妈跟我断绝了关系，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我得了抑郁症，出来后消沉了几年，把我妈给的钱花光了，为了混口饭吃只好出来找事情做。”
“我说在工地搬砖，没有骗你们。我刚出来找工作时，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确实去搬过几天砖。但我身体早就垮了，根本干不来。后来碰到酒吧招歌手，我就去应聘了。”
“颜若尔，你猜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颜若尔抬眼望着他。
照高舜说的，他的人生悲剧简直是因她而起。他为了打抱不平跟人打架惹祸，又因此被人报复。
直到最后被逼给她下药，但他因为不忍心，所以立即找了慕承轩，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伤害。
反而是他自己整个人生都被毁了。
“是因为恨我么？”她低声问。
高舜扯了扯嘴角，“倒也算不上，你没要求我做那些，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你恨慕承轩？”颜若尔猜测。
他是不是恨慕承轩当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没能救他？
“我也不恨他，”高舜仰身向后一靠，“我只是需要钱。”
颜若尔听着他毫无逻辑的话，想不通他究竟是为什么。
“那你……说完了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高舜抬腕看了看表，冲她诡异一笑，“差不多。我自己的事说完了，现在想听听你的经历。我对你还怀着少年时的憧憬，你信不信？”
颜若尔不敢刺激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想听什么？”
“随便说说，我对你了解不多。”高舜歪头打量颜若尔。
颜若尔暗中深呼吸，讲了一下自己从高中到现在的大致经历。
高舜笑起来，“果然跟我一样倒霉。”
颜若尔盯住他，“果然？”
他用到这个词，让她感觉很微妙。
好像他事先就知道她的经历一样。
高舜晃动手中的酒瓶，“我一直关注着你在网上的每一个消息。”
他又看了一眼腕表，忽然弯腰把地上的手包拾起来，“啪”地扔在茶几上、
手包因为惯性滑向颜若尔，颜若尔一把拿了起来。
高舜放下酒瓶站起来，垂眼看着颜若尔，“你可以走了。”
他说完走到旁边，按动几个开关，“锁已经打开了，你走吧。”
颜若尔拿着手包站起来，不敢背对他，一步步退向门口，生怕他突然发疯扑过来。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门外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颜若尔吓了一跳，她正往后退，高跟鞋险些绊在长毛地毯里，向后一个趔趄。
高舜一个箭步跨上来，伸手托住了她的腰，把她给扶了起来。
门锁咔嚓一声响，开了。
门外一股脑挤进好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满面寒霜、一身戾气的慕承轩。
他的目光在颜若尔身上打了个转，见她没事，便死死盯住了高舜。
卫灵仗着自己身材娇小从慕承轩身边的空隙钻了进来，但是一看见屋中的情形，也是怔了怔。
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尤迦也和江欣柔。
在他们身后，还有些不相干的人，都是一些宾客，男男女女都有，颜若尔并不认识。
这些人堵在门口没进来，只是在门外窃窃私语。
卫灵怔了几秒就反应过来，冲向颜若尔，“若尔，可找着你了。”
颜若尔伸手接住她，高舜顺势松开了手。
卫灵紧紧抱住颜若尔，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跟我经纪人通完电话想去找你，结果慕承轩来找我，问我你去哪了。”
“我一问才知道你可能遇到什么事了，我记得当时看见你往阳台那边走，就一起过来找你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