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惊了一瞬，他的手很烫。
她慌忙抬眼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慕承轩眼眸幽深，透出隐隐的怒气，还有隐忍的欲望暗藏其中。
他盯着她，喉结滚动，胸口起伏很快。
颜若尔默默抽回手，把毛巾留在了他肚子上。
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有感觉？再说他生什么气？
慕承轩把睡衣拢起来，声音干涩又冰冷，“毛巾拿走，你出去。”
他语气太冷了，颜若尔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火，听到他这语气，火腾地蹿上来。
狠狠瞪他一眼，她唰地抽走毛巾扔在水盆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两人对望数秒，谁都不退缩，颜若尔开口，“你想让谁来，我帮你打电话。”
慕承轩冷笑，“我自己有手。”
“哦，用手，”颜若尔点点头，“倒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可以回避的，反正房子这么大。”
她说完就往门口走，慕承轩盯着她的背影。
他烧得头昏脑涨，一时间竟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问了句，“你刚才走神在想什么？”
颜若尔回头，诚实地说：“想林筱。”
她刚才走神，在想她和林筱打的那个赌，当时她赢了。
然后没过多久，她又输了。
听到这个名字，慕承轩脑子里空白了几秒。
他本能地厌恶这个名字，但猛然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
直到颜若尔出去了，他才想起来，那是她的高中同学，最好的朋友。
她一入学就跟这个林筱打了个赌，拿他打赌……
慕承轩闭上眼，努力平息心底翻涌而上的怒意。
那个荒唐的赌约，他早已经不气了，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他气他自己。
她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了一截脖子。
就算她弯着腰，他也只能看到脖子和锁骨，她睡袍裹得紧。
那截脖子白皙、细嫩，曲线也很美。
他甚至看见细碎晶莹的汗珠顺着脖子没入锁骨窝。
那样近的距离，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全身的触感仿佛都集中到她手里那条毛巾之下，而她在走神。
以前天天擦尸体，现在也拿他当尸体擦吗？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
然而，明明很气，却还是控制不住开始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狼狈又不可控的状态，尤其是在她面前。
还有，她为什么会想起林筱？
他听说过她们高二那年绝交了，后来，林筱跟江欣柔走得很近。
……
颜若尔虽然半夜气得够呛，但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发烧的人会没胃口不想吃东西，慕承轩尤其严重。
像她这种好说话的，给什么吃什么，他是给什么都不吃。
她烤了一盘子黄油葱香小面包，又做了一壶草莓牛奶。
周姐做了香煎芦笋口蘑，云姐蒸了嫩嫩的茶碗蒸蛋。
七点多颜若尔端着托盘给慕承轩送早餐，他正站在床边打电话。
看见颜若尔进来，他下意识避开她，往窗前走。
他住的主卧窗外有个大露台，看他推门，一副要出去的架势，颜若尔放下托盘过去一把拉住他。
离得近，她听见他手机里传来温柔的女声，“……承轩，我错了，你身体好些了么？”
慕承轩没回答，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颜若尔。
手机那边的人没等到他回答，叫了他一声，“承轩？”
颜若尔松开了手，转身拿起桌下的垃圾桶往外走。
慕承轩瞥见垃圾桶里那张粉色的名片，慢半拍地想到，昨晚关于这个名片，她好像对他有误会。
“那张名片，”他一开口，是耐心解释的语气，“不是我收的。”
“我大衣脱在外面，不知道谁放到我大衣口袋里的。”
颜若尔回过头，仔细打量他，看他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慕承轩有点来气，“你看什么？不信？”
“不是不信……”
颜若尔放下垃圾桶走回他面前。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短袖t恤，宽松的抽绳裤。
两条抽绳随意地垂着，颜若尔伸手一捞，捞起一根。
她根本没碰到他，但这个举动透出十二分的暧昧。
慕承轩一动不动，垂眸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衣兜里的东西能跑到裤兜里去，慕先生以后得看好自己的裤子了。”
颜若尔摇了摇手里的裤绳，手指微张，让它自然垂落，然后转身往外走。
慕承轩脸色一冷，想抓住她，手抬起来才想起还拿着手机，而且还在通话中。
他烦躁地挂了电话，冲着她的背影问：“你什么意思？”
颜若尔头也不回，“字面意思。”
慕承轩朝她走了几步，想跟她再分辩几句。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颜若尔拉开门，云姐端着果盘站在外面。
慕承轩悻悻地闭嘴。
被他扔在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按掉没接。
颜若尔下楼吃了早饭，又回楼上给两只小猫擦了擦毛。
擦到软乎乎的小肚子时，就想起半夜那一幕。
他给纪诗羽打电话，是想让她过来吗？
应该不会，江欣柔曾经为了她闹得那么厉害，而他也因此把她送走了。
手机日程铃声响起，提醒她慕承轩该吃药了。
慕承轩房间里有个小书房，颜若尔进去时，他坐在桌前，又在打电话。
这次是公司里的事，他一边给于助理安排事情，一边接过颜若尔递过来的药吃了。
颜若尔把体温计塞到他腋下让他夹着，看了他几眼，她转身出去了。
慕承轩结束通话后，满脑子都是她刚刚看他的眼神。
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好像在嘲讽他。
他给助理布置工作，哪里值得她嘲讽了？
没一会儿，颜若尔回来，拿了体温计看，37度6，低烧。
见她又要出去，他叫住她，“颜若尔。”
“嗯？”她握着门把手回头。
“你刚才那眼神什么意思？”他满脸不悦，直截了当地问。
颜若尔有点懵，她刚才想的是，病了还得勤奋工作，当个总裁比驴都累。
见她没明白，他走到她身边，决心要跟她掰扯明白，“你在心里嘲讽我了。”
颜若尔心里吃了一惊，嘴上不承认，“没有，我就是在想……”
慕承轩觑着她的表情，微微眯眼，“想什么？”
“……想着以后进来前，应该敲门。不然，也不知道慕先生哪通电话是要避着人，哪通不用，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不好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