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方府，朱允煌的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只感觉沉重异常，走路都费劲。
但好在方小无的心情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朱允煌和马三保便也就耐着性子陪方小无玩了许久。
三人吃吃逛逛，直到夜幕深沉，这才劝得方小无依依不舍地答应回去。
马车刚刚走到宫门内，便见到了一直在原地转圈圈的太监小福子。
见朱允煌的马车终于回来，小福子喜出望外：“皇长孙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皇上见您不在宫里，便派奴才在此候着您回来。”
“皇上说，等您回来了，有要事要和你商议呢！”
朱允煌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贪玩晚归被长辈抓包的不孝子，连忙向小福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小福子毕恭毕敬，回答道：“启禀殿下，这会儿已经是亥时二刻了。”
“……糟糕。”朱允煌心虚地拍了一下脑门，暗道一句糟糕。
回宫太晚倒不会被皇爷爷训斥，只是皇爷爷有要事要找自己商议，可自己却只知道在外面玩耍。
若是耽误了正事，那可就是真的糟糕了！
朱允煌连忙跳下马车，随着小福子离去。
见小福子带着自己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朱允煌好奇问道：“怎么，皇爷爷这个时候都还在御书房，没有休息吗？”
小福子低头回答道：“启禀殿下，是的。”
“今儿个都还算早的呢。”
“往日皇上也是经常熬夜处理政务的，到这个时候还没歇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朱允煌即刻皱起了眉头：“皇爷爷这作息也太查了，每晚都休息得这么少，身体会垮的。”
小福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在眼里，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替陛下的身子感到着急。”
“尤其是奴才的师父朴公公，每每看到陛下熬夜处理政务，都觉得痛心不已，十分着急。”
“只是陛下处理的是家国大事，咱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虽然看着着急，可也不敢擅自劝阻呀……”
看得出来，朴大吕这个人做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作为奴才，却是对皇爷爷忠心耿耿的。
不过皇爷爷这个酷爱熬夜的习惯可真该改一改了，每日晚上十一二点还在忙着政事，可每天五点就要起床上朝。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时间，就算是神仙的身子也顶不了多久的。
朱允煌跟随小福子走在寂静的甬道上，各宫都已经熄灯就寝，处处都透露着静谧与安详。
唯有远处的御书房一带灯火通明，是这寂静深宫中的各位一一点光亮。
万籁俱寂，而整个大明的这个最高统治者，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大概唯有这样事必躬亲的态度，才能成就他这一方霸业和一代传奇吧！
朱允煌心头升腾起无限的感慨，随着小福子缓缓走上了台阶。
守候在外的几个小太监都已经眼皮子打架，有无限的困意了。
而伏案批折子的朱元璋却已经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倦怠。
只是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和满头的银发提醒着人们，他也已经是一个暮年老者。
朱允煌看在眼中，只感觉到无限的酸楚涌上了心头，拼命才咽下了喉咙里涌起的哭腔。
“皇爷爷，小乙回来了。”
听到朱允煌的呼唤，朱元璋这才放下朱红毛笔。
抬头向朱允煌展颜一笑，满脸的褶子都被舒展开来。
“小乙，你来了。”
“快坐！”
朱允煌就着小福子搬来的圆凳，坐在了朱元璋的身旁。
想到自己回来的这么晚，让皇爷爷等了自己如此之久，朱允煌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皇爷爷，对不起，小乙今天天回来晚了……”
朱元璋笑眯眯地回应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咱把贴身的玉佩给了你，就是要你能像是从前家中一般，想几时回几时回，想几时走几时走，畅通无阻！”
“怎么跟爷爷还这么客气呢！”
朱允煌心头一暖，坦诚道：“皇爷爷，小乙今日是去找新认的刘晖师父学习武功去了。”
“只不过这第一日学习，只是学了个最基础的扎马步！”
朱元璋面露担忧：“小乙啊，你这腿才刚刚见好一点，能经得起你这样的折腾吗？”
朱允煌拍拍胸脯，向朱元璋保证道：“放心吧皇爷爷，小乙心里有数，绝不会乱来！”
看着朱允煌成竹在胸的模样，朱元璋也只好宠溺地笑了笑：“好吧，既然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咱也就都由着你。”
“不过宫外的师父靠谱不靠谱啊？能教得了你小子真东西吗？”
“若是想学个一招半式，咱让蒋瓛亲自去指导你便是了。”
“想来蒋瓛这个锦衣卫都护使，应该也能传授你不少真才实学呢。”
想起蒋瓛那张晚年不变的冰山脸，朱允煌不禁打了个哆嗦。
倒不是因为朱允煌心中对蒋瓛有所惧怕，只是面对这么张冰块扑克脸，朱允煌难免不心生紧张。
就算原本不惧怕这个蒋瓛，那么长期对着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伙，也足够让人心中紧张了。
朱允煌连忙笑道：“不用不用，皇爷爷，我现在也只是学个基础而已，还用不着蒋大人亲自出面呢。”
“况且如今教授我武功的乃是方孝孺方大人府上的一个家丁，都是自己人，信得过。”
“哦？”朱元璋有些惊讶，“方孝孺府上的家丁？”
“小乙啊，能心甘情愿让家丁传授自己武功的，在所有皇子皇孙里，你怕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个！”
朱允煌扬了扬眉毛：“家丁也能有真正的真才实学，也能拥有纯正的真功夫。”
“只要是比自己能力更强的强者，人人皆可成为自己的师父。”
“莫非拜师还要分师父的高低贵贱么？”
听到朱允煌这样的回答，朱元璋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许之情。
“不错，说得好！”
“不愧是咱朱元璋的长孙，你有这样的想法，让皇爷爷很高兴！”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