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地颠簸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在晋王府外停了下来。
老奴一见到朱济嬉出现，瞬间就激动地跑回府去，向朱棡禀告着好消息。
“王爷！小殿下回来看您和王妃了！”
听到动静的朱棡连忙趿拉上了靴子，头发都没梳好，便跑出了门。
“让爹看看，是不是爹的好大儿回来了？”
“济嬉，我的好儿子，你瘦了！”
见到了儿子的朱棡似乎极为开心，左看右看看个不停，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我和你娘都想你想的很呢。”
“哎对了，我去叫你娘俩看看你……”
朱棡说着便要抬脚去找王妃，却被一直阴沉着脸色的朱济嬉打断了。
“不用找我娘，我有事要和你谈！”
“我问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反？”
朱棡被自己儿子的这句话狠狠吓了一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济嬉，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反不反的，怎么能乱说呢？”
朱济嬉却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怎么？在我这个亲生儿子面前也要装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长乐坊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见朱济嬉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朱棡也逐渐褪去了满脸笑容。
朱棡沉思片刻，便一言不发地将朱济嬉带回了书房中。
关上了书房的大门，朱棡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地看着朱济嬉。
“济嬉，你告诉爹，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为什么突然问爹这样的话？”
朱济嬉压根儿没打算告诉父亲朱允煌的事情，而是反问道：“是不是没有任何人欺负我的话，我这辈子就要这样过完了？”
“做一个不出彩的皇孙，被其他人笑话像个闷葫芦，被其他人笑话有个没本事的爹？”
“你是真的没有本事吗？”
“你把长乐坊开得风生水起，短短十年之间，就暗中笼络了不少权臣。”
“这些虽然皇爷爷不知道，但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难道说你所做的一切，就只是图一个财字？”
“我不信！”
“身为堂堂一个晋王，你就那么需要长乐坊所给你带来的那一点点钱吗？”
“我知道你有能力，有手段，不必二叔、四叔差，甚至不比当年的太子差！”
“可是你为什么偏要一忍再忍，不肯主动为自己争取一次？”看書喇
“难道你就甘于现状，甘心过现在这样得过且过的生活吗？”
“爹！”
朱济嬉已经有好多年，不曾开口叫朱棡一声“爹”了。
听到自己儿子突然这般颇为动容地唤自己，朱棡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欣慰。
但很快，就又变成了落寞。
“济嬉，你……哎！”
“很多事情在你看来，或许十分简单，但却是要思考很多！”
“你说的事情，爹不是不想，而是现在还不能……”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顾虑什么！”朱济嬉有些暴躁的打断了朱棡，“是因为手下无兵吗？”
“如今蓝玉和四叔都在关外，京城内留守的兵卒也没多少人吧！”
“你若是趁现在的机会抓紧反了，我就不信没有一丝可行的机会！”
“不趁着现在去搏一搏，也许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难道你甘愿余生都仰人鼻息地活着？”
朱棡显然正在进行激烈地思想斗争，可过了良久，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济嬉！”
“你……你说的事情，爹会考虑！”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
看着自己亲生父亲唯唯诺诺、畏手畏脚的模样，朱济嬉突然冷笑了一声。
“呵呵，朱棡，你这一辈子都是这样！”
“前怕狼后怕虎，你注定要一事无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有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爹！”
“啪——”
朱棡气急，竟然一巴掌扇在了朱济嬉的脸上。
朱棡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心中一直都那么敦和的好孩子，竟然会变得像此刻这般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济嬉，你……”
“这一个月不见，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你竟敢这么和爹说话！”
看着一道血迹从朱济嬉的嘴角流出，朱棡突然有些心软，心中也涌现起了一丝后悔。
可朱济嬉却淡淡地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冷笑着迎上了自己父亲的目光。
“他们对你的评价一点不错，你原来的确是皇爷爷所有的儿子里，最没有出息的那一个！”
“本来我还以为，你开长乐坊就是为了笼络人心，得到权臣的支持，好在日后争夺储君之位时，能够得到权臣的支持。”
“如今看来，竟然是我高看你了！”
虽然朱济嬉出言不逊，但朱棡还是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了自己的儿子。
“爹当然有你说的这个打算！”
“但，不是现在！”
“更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你可知蓝玉与朱棣就算此刻都在关外，但你皇爷爷暗中必定留了足够的人手。”
“否则，也不会这么放心地将他们两个派出去！”
“爹也想反，但是爹不能！”
“爹心里也明白，你说的没错，如今是一个机会。”
“再加之长乐坊被你皇爷爷查了出来，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就算爹也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却是为时已晚啊！”
听到了朱棡的话，朱济嬉瞬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本以为亲爹还能做自己最后的靠山，可万万没想到，亲爹的处境，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在难上几分。
朱济嬉失魂落魄地想了半晌，终于才又对朱棡开了口。
“如今再留在应天府，必定会被皇爷爷所厌弃。”
“若真是如此，咱们倒还不如趁着大伯走了，也主动请缨，向皇爷爷讨一块封地。”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咱们总有时间盘算一切，从长计议了吧！”
面对儿子的建议，朱棡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济嬉，事情太过于突然，还是容爹再好好想一想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