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铜锣声响起,这是水师战船间,最常用的示警信号。
特定的鼓点。
饱含着两种意思。
有危险和它来自的方向。
唰!
巍山号和闯关号。
两艘战船甲板上的所有人,都齐齐往后方望去。
普通的兵卒从狐疑到泛着绿光。
他们反而以为,又有诸多的鱼群自投罗网。
只有那些被鲜血洗礼过的将领,才隐隐觉得那些怪异的鱼群来者不善。
若是朱乙贵在此,肯定要喊破音地大骂。
“都特娘,把渔网砍了!”
“贪财不要命的家伙,你们拖着鱼群招惹到了鲨鱼群。”
但是这些一直经历海禁的水师,对于这些陌生的鱼群并不了解。
“后尾,架炮!”
蓝玉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力和警惕性。
世上有很多人都像野兽一样。
有种奇异的本能,似乎总能嗅出危险的气息。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怪异的声音。
但是危险来临的时候。
他们总能在前一刹那间,奇迹般地避过。
这种人若是做官,必定是一代名臣。
若是打仗,必定是一位常胜将军。
而蓝玉无疑正是最后这样的人。
这种天赋源于身体的本能,它能够保证每一次的胜利到手。
除了本能的判断,更是血与死亡交给他的抉择。
有感觉了,更要有决心。
所以,蓝玉下令了,而且他要求巍山号和闯关号,同时出击。
一支优良的军队,并不是拥有多好的武器装备。
而是能够服从命令,对自己的长官言听计从,毫不打折扣的执行。
每艘船上的炮手,全都遵循旗手的令旗,调转了炮台。
“放炮!”
一声令下,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
后方密密麻麻的鲨鱼群,先是被巨响吓的一激灵。
鱼鳍闪动破浪。
有些獠牙外突的虎鲨,一跃而起。
竟然对着那火光四射的炮弹吞过去。
嘭!
初一接触的刹那,炮弹四散,鲜血飞溅。
逞能的几头虎鲨,在广袤的海洋里,早已养成了巨无霸的性子。
这一次,彻底吃了大苦头。
有眼瞎的,有下巴破烂的,更有的只剩下半张头颅。
霎时,蔚蓝的海水被鲜血和白鱼肚皮占据。
蓝玉等人,也看到了跳起的虎鲨和它们那硕大的身子。
“嗬嗬,那……那特娘的还是鱼。”
一名校尉被吓的两股战战。
蓝玉也脸色凝重。
这种个头的鱼,还带着獠牙,远超于虎豹的凶猛。
正当甲板上的人在感叹时,它们突然发现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
后面的鱼群,本来被炮弹声吓得回游了近百米。
现在那几头虎鲨的鲜血,瞬间激起了它们的狂性。
倏忽。
海浪滔天,近百头鲨鱼,像是发疯地扑了回来。
一下,方才还算安静的海面。
野兽地撕扯声,牙齿的碰撞声。
更为惊憾的乃是众鲨鱼抢夺食物,激起的千层浪潮。
“退!”
“所有船,全力撤退!”
这个大场面彻底惊住了蓝玉。
以往的征伐战中,不管对方如何凶悍,他都有调动敌人疲惫的法子。
可现在的情况,彻底让蓝玉没了好的主意。
他们的两艘战船,就如同被困在海面,慢如乌龟。
很多抢食失败的鲨鱼,已经准备跃跃欲试地靠近巍山号那包围着好几圈的大黄鱼群了。
他们现在必须做决定。
轰隆隆!
炮声继续,但留给蓝玉下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要么舍弃辛苦捕捞的大黄鱼。
他们要么在这里与疯狂的海霸一决生死。
很快。
蓝玉刚毅的面孔上,闪过一丝黯然,扬起手来。
“放弃”这两个极为生硬苦涩的字眼,就要从他的嘴中说出来。
“哈哈,老舅,老舅!”
“凌岳号和贯湖号,它们也来了!”
一阵冲天的笑意,顺着海风传来。
整个巍山号的人,都听到了。
蓝玉闻言,虎躯一震,亢奋地大喊道。
“所有人听我军令!”
“全力阻击它们夺食大黄鱼。”
“咱们这次要这群海上的怪物,知道大明好男儿的硬气!!”
砰砰……
早就察觉不对的凌岳号和贯湖号,远远地就开始用炮火支援了。
这近百只鲨鱼,彻底陷入了火与血的包围中。
它们红着眼睛,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既有被炮弹炸裂躯体的危险,又有同伴鲜红的血肉刺激着嗅觉。
海面上的厮杀,彻底陷入了疯狂的混乱局面。
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终于,饱食之后还能存活的鲨鱼,猛地钻进了深海之中,再无任何流连。
四艘战船甲板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看着风平浪静、一片狼藉的海面。
目光中仍是万分警惕,手里仍紧紧地捏住弓箭。
等到一炷香后。
蓝玉最先明白,“敌军”都溃败而逃了。
“哈哈……”
“退了,全跑了,这局还是咱大明男儿胜了!”
忽然,几名负责渔网缆绳的士兵,大喊起来。
“将军,将军!”
“不好了,我们的渔网在方才的混乱攻击中,被撕烂了。”
“现在周围的大黄鱼,都开始逃走了!”
蓝玉一听这话,方才的喜悦瞬间凝固,一拍大腿怒骂道。
“特乃乃的,都还愣着干嘛,快拉上来啊!”
“还有那艘船只的小崽子们,快,让他们也把船上的渔网撒下去!”
就这样。
方才陷入胜利喜悦的四艘战船的士兵,再次陷入了忙碌的抢救措施中。
扑簌簌。
哗啦啦。
各类的渔网扔到海中,大小不一的网兜满载而归。
每一艘战船,都开始了打捞。
两个时辰后。
海浪把水面的血迹和污泽全部荡涤干净。
而大黄鱼丢失了近五分之一。
饶是如此,它们每个甲板上都堆起了比平川号还高的鱼山。
粗略估计,鱼尾的数量应该接近百万了。
原来大黄鱼群被隐藏在海面下,这次终于弄出来了。
着实惊呆了所有人!
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蓝玉多大的喜悦。
此刻他正一本正经地看着甲板,那六七只鲨鱼。
鱼架长达两丈半,血淋淋的鱼肉散着热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