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灯火通明的王保保帅帐外的空地上插着一杆长枪。
长枪上悬挂着先前嘲讽公羊铁弩的将领的脑袋。
可怜的家伙，就因为多嘴，这样凭白没了性命。
大帐内死寂如同泥潭。
帐内跪着一名千夫长。
“下去吧。”
王保保摆了摆手，那人赶忙退下。
这人正是今日参与了攻城，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元人千夫长。
他看清了城墙上的铁羊，这次正是被王保保叫来询问明军铁羊一事。
元人怎么也想不通明军的铁羊为何能在口中吐出大片如此威力可怕的箭雨。
乃儿不花弓术何其了得，就连他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如那铁羊一般高速精准的连射。
“这可如何是好，明军到底是从哪得了如此神物？难道他们真有天神相助？”
那名元人将领说完便赶忙闭嘴，冷汗都顺着脸颊留下。
一时嘴快，他可不不想自己的脑袋也被挂到帐外去。
“好在这铁羊明军并不多，而且这铁羊所需的箭枝乃是特制，耗材应该颇大，如今和林被我大军围困，他们没法回收剪枝，箭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种箭，和林不可能囤积太多。”
乃儿不花手中握着元军冒死从战场上带下来剪枝。
草原上可没有多少有林木的地方，矿藏更是没有，因此元人对于箭枝都是循环重复利用的。
他明锐的察觉到了公羊铁弩的问题所在。
倒不是说公羊铁弩不强，而是在和林，明军不可能有充足的补给。
王保保听完也是眼前一亮。
其实是否有公羊铁弩，都不会改变他要攻下和林的决心。
不过，乃儿不花说的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传令下去，各部昼夜不间断轮流攻城，不要给明军喘息时间。”
随着王保保下令，其他几位将领脸色都是不太好，因为夜晚进攻城池，难度要比白天更大，一个不慎大军自己都不知道会踩死多少自己人。
反倒乃儿不花很支持王保保的决策，得令后立马下去安排。
见此其他将领也是只能下去安排。
与此同时，和林城内朱橚等人正在准备着今日的军议。
果然，有着公羊铁弩的帮助，今日的守城战打的相当漂亮。
常茂、张玉、张宣眼中都有着喜色，唯独被朱橚点醒的耿炳文坐在那里低着头。
张宣看着朱橚的神色，不免有些好奇。
今日不是大胜吗？
为什么殿下反倒好像没那么开心。
“殿下，您还有何烦忧？有公羊铁弩如此神物相助，我们守城不是问题。”
张宣好奇的问道。
朱橚白了眼张宣，扫了眼常茂、张玉二人。
“你们可知公羊铁弩的剪枝还有多少？”
张宣与常茂闻言都有些茫然，但张玉却是一窒。
兵器坊朱橚交给自己全权负责，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他立马便想到了问题所在，眼中喜色褪去，回道。
“四万。”
“哪元人又有多少人呢？”
朱橚接着问道。
几位都不是傻子，朱橚说到这一步了，自然都是反应过来。
张宣直接被惊的从椅子上坐起，常茂也是好不了多少。
正如乃儿不花所料，无论是时间还是材料和林都是不够的。
公羊铁弩用不了几场大战便会在家无斗储之下变成一个无用的铁疙瘩。
要知道王保保大军可是有着十二万人马，莫说将箭弩射空，就是保证平均下来每箭能射死一二人，那元人余下兵马也不是个小数目。
如此大军，城上擂石滚木全部砸下，就是把城墙以城内设施全拆了一并砸，那元人也得剩下不少。
这是朱橚在战前便明了的，毕竟这里是漠北，他们孤军奋战。
不过对公羊铁弩的表现朱橚还是相当满意的，相对一千五百积分的价格，公羊铁弩图纸确实物超所值。
这首战下来，四十台公羊铁射出了一万六千箭，让元人留下了六七千余具尸体。
这威力这表现，都可以称为古代版的马克沁机枪了。
“诸位也不必担心，我已命公孙墨在城内开始做准备。我只是提醒各位切莫被一场小胜冲昏头脑，接下来的硬仗还有的是。”
朱橚看着几位脸色都不太好的将领，微微一笑。
几位将领闻言脸色都是好上许多，原来殿下还有后手，做了其他准备。
不过有了朱橚，这一言，几位将领也开始对此战谨慎应对起来。
元人势大，确实大意不得。
之后几人有讨论了城防轮守的安排，毕竟他们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息。
就在要结束军议时，一名兵卒来报。
“禀将军，元人又来攻了！”
耿炳文闻言，眼睛瞪大，这群元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哪来这种打法。
晚上攻城战其实对攻方更加不利，要是不撑火把，自己人看不到自己人很容易自己乱掉，举着火把又会成活靶子。
不过，如今事实已经发生，再怎么惊奇也没用。
他与常茂几人就要赶往城墙，却被朱橚叫住。
“元人这是要拿命耗，用命去耗我们的箭枝、滚木、擂石的储备，更是要耗诸将的心力，想靠车轮战拖垮我们。”
“我们不能跟他们耗，打消耗战他们占便宜。”
“传令下去，各面城墙留守两千五百人，一万人马守城，其余一万人休息，每六个时辰轮换休息。还有我、耿炳文、常茂一组，朱四郎、张玉、张宣一组，我们也两组轮换休息。”
“我与朱四郎兼顾两面城墙的指挥。”
朱橚下令，其他几人都是领命下去，休息的休息，上城的上城。
唯独朱棣闻言却是一顿，他看着朱橚。
如此关键的战斗，城中可用之将不够，一人独守两面城墙无疑是压力最大的，对武将的能力要求也是最高的。
朱棣没想到五弟会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这场北伐已经让朱棣明白，自己与朱橚能力之间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没想到朱橚对自己的评价会如此之高。看書喇
最终，朱棣还是没说什么，平日大大咧咧的他此时反倒变得异常可靠起来。
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不负五弟的期望，守好和林城墙。
重重的点了下头后便也离开。
朱棣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是多么生猛的存在，但朱橚知道啊。
他这四哥其实要是有个合适的机会，莫说是守两面墙了，就是四面全守也不是不行。
要说这城中朱橚最看好的人其实说到底还是朱棣。
朱棣离开后，朱橚也没有停留，径直往城墙而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