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透亮，院子里就传来了吕平安不耐烦的声音。
“我跟你说秦姐，你们家棒梗要再不起，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让他一人在家待着得了！”
“跟谁稀得带他似的！”
“我这好不容易盼一礼拜天，也不用去教冬泳了，时间都浪费在他个小棒槌身上了！”
慢说吕平安不愿意带棒梗...
兹要是个公的，吕平安都不想带！
秦淮茹知道平安跟棒梗不对付，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泡澡堂子又确实是一件美事，错过了，怪可惜的。
天气暖和的时候，在家洗洗澡还行。
眼看就要立冬，昨儿又下了一场雪，横不能大冷天的还在家洗澡吧...
哪怕是开水呢，要不了几分钟，也能凉透了。
没办法，老龙都的冬天，忒冷了！
棒梗那孙子，迷迷瞪瞪的，冷不丁一听要去泡澡堂子，一对儿贼眼当下就睁得比枣还大了！
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就窜到了吕平安身边。
“叔！真要带我上澡堂子啊？”
吕平安都不想拿正眼瞧他，没好气道：
“行啦，起来了就走吧。瘪牛犊子套破车-----磨磨唧唧的！”
吕平安挽着秦岭，棒梗跟在屁股后头，秦淮茹抱着槐花，娄晓娥领着小当，一行人出发了。
来到前院，迎面就碰到了三大爷闫埠贵。
“呦，这一大早的，上哪啊这是？”
“平安叔请木们泡澡堂子去！”棒梗牛哄哄的说道。
“上澡堂子？那得花多钱啊！”
三大爷心里头一数人数，好家伙，连大带小，拢共六口子人！
槐花兴是用不着掏钱的，可其她的，那是实打实的放血啊！
“平安，容三大爷给你支一招...”
“你有那些个票子，干脆在家洗得了，把门关严实喽，温度可不低！”
“三大爷给你添热水！再让你三大妈给她们蓄！”
吕平安可算是服了三大爷了，有必要这么着算计嘛？
眼不前天可都上冻了，搁家里洗算怎么回事嘛！
再者说了，一冬天能上几回澡堂子？
怕是一个巴掌都不到！
钱是不差着，可票难买啊！
谁不知道挨澡堂子泡着舒服？
尤其是那“头过水儿”啊！
新换的池水，那叫一个清澈干净！
甭看吕平安起一大早，要是再跟三大爷闲扯上两句...
扭过头再去，得，水一准浑喽！
吕平安还惦记着下头池呢！
一小碟花生米，再来一小盘铁蚕豆，从“开花”泡到“败园”......
嘿！
那叫一个享受！
要是再遇着个侃爷？
好嘛，这一趟嗨，您可就算是来着了！
老龙都这些个侃大山的哎...
能说、会道！
兹一张嘴，根本就停不下来！
还一个，且得留着点神！
听侃爷翻扯天底下这点事儿，必须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气神！
要不然呐，您一准在城门楼子和胯骨轴子之间听得晕乎喽！
什么是老龙都侃爷的精髓？
丫能用最一本正经的腔调，给您描绘出最逗比的段子来！
“得嘞三大爷，瞅您这样儿，是打算早起钓鱼去吧？”
“我今儿还真不用车，岭儿，去把车钥匙给三大爷拿来，你三大爷钓着鱼，一准送你一条！保不齐呀，两条都打不住呢！”
三大爷闫埠贵起初还听着挺乐呵的，给人热水的钱八成是捞不着了，可起码有免费的二八大杠骑不是？
哪知道，吕平安这小子直接把口给堵死了。
骑他一回车，还得给他饶条鱼进去？
这小子，比我会算计！
可着你们在澡堂子里舒舒服服的泡美了，让我一半大老头湖边喝风...
你们享受回来，还能炖上一锅鱼！
这日子，真是盖了帽了！
“成！那车我可骑走啦，多了不敢说，一条鱼那肯定少不了！”
三大爷赶忙把话也给按瓷实了。
两条鱼那你是想瞎了心了，多了没有，就一条！
闫埠贵别好鱼竿，蹬着车就走。
没办法，他也赶时间呐！
今儿个媒婆要登门，饭桌上要是没点荤腥，拿什么待人家？
三大爷闫埠贵头里刚走，吕平安都还没迈开腿呢，许大茂听着动静，跟棒梗一个德性，套起衣服就冲了出来。
“平安！平安！我的主任哎！可算是把您等着了！”
“我瞅着您这是打算上澡堂子？”
“您看看，这不巧了嘛这不是！我也计划去来着！”
“相请不如偶遇！今儿这趟，我许大茂请了！”
“别介！”吕平安拦了一手，边走着边问道：
“您这冷不丁的跑出来献殷情，我还真就吃不准了。”
“先说事！”
只瞧许大茂谄媚一笑，说道：
“嘿嘿，吕主任，我这不是刚出来麽，放映员那差事，给丢了......”
吕平安心里有数了。
“工作丢了啊...那可是真是褶子了...”
“放映员...一月开多钱来着...”
“也不多，就四十来块钱儿...”
“哦，四十多啊！”
吕平安都把话挑到这个份上了...
许大茂要是再听不明白里面的话音儿...
那他就是故意往耳朵眼儿里塞驴毛-------装聋作哑了
吕平安的言外之意，他许大茂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跟着厂领导混多少年了，要是这点事儿都拎不清，他还讨个屁的工作！
要说吕平安这小子，也忒孙子了！
丫心够黑的！
请你们这么些个人，泡回澡堂子，钱可不老少花！
谁曾想，光请泡澡还不够！
听那意思，洗完了还得搓上一顿才行......
许大茂认栽了！
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不过吕平安你给我记好喽，今儿怎么宰得我，明儿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
“嗨！您瞅我这脑子，搁里边闷了七天，生锈了不是！”
“我呀，正愁着没人跟我吃洗尘饭呢。”
“吕主任您头走着，咱泡完了澡啊，东来顺涮锅去！”
......
金鸡未唱汤先热，旭日东升客满堂！
许大茂是万万没想到呐...
今儿个来泡澡的人，可不光他们几个！
临了来在前门外铁拐子大街后，香水女北堂门外，已经有俩人在这等着了！
左边那个小姑娘，许大茂还真不认识，不过另一个妞儿，居然是何雨水！
掏钱的手，在颤抖啊......
许大茂悄不出溜的把钱捻了一遍又一遍...
恭送女同志们进了大门...
香水女北堂不远处，就是东升平...
许大茂的手，又开始抖了...
吕平安好选不选的，愣是挑了一最贵的顶间儿！
三楼啊，挨早年间那可是号称官堂的地儿！
一个人就得两块钱！
两块啊！
许大茂的牙都咬碎了！
三人换好趿拉板儿，上楼了。
内里环境还真不错。
雾气昭昭，香气缭绕。
只可惜，多少缺了点滋味儿。
现如今没有堂头一说了，站堂的伙计呢，也成了开票人员。
自然也就听不到那声：
“来了您内！三位爷官房伺候着！”
“点心、茶水、过手活儿，通通备齐麻溜升台嘞！”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