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一只尖嘴乌鸦栖息在一根枯枝上，扯着嗓门不知疲倦地“呱呱”乱叫着。
睡梦中，曲湘湘又变成了一个梳着牛角髻的小女孩，那个不知在梦中见过多少遍的美妇人正蹲下身子微笑着朝曲湘湘招手。
“囡囡，过来娘亲这儿。”
曲湘湘双手背在身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囡囡。”美妇人的眼泪落了下来，“娘亲对不起你啊。”
曲湘湘犹疑地走了上去，想帮她把满脸的眼泪擦掉。
谁知她却一把将曲湘湘搡了开去，转身跳进了一个冒着火的熔炉。
曲湘湘张大了嘴巴，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了下来。
“不要！”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颗心扑扑地跳个不停。
“湘湘——”
曲湘湘防备地转过头，发现萧凌风和黎渊正担忧地看着她。
“我……”曲湘湘喉咙干涩地说道，“我没事。”
萧凌风和黎渊对看一眼，缓缓向两边侧开了身。
曲湘湘一瞟，却见在桃溪山遇到的两个道士正跪在地面上，毕恭毕敬地拱起双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
“前辈？这是……做什么？”曲湘湘烦躁地揉了一把太阳穴。
长着胡子的道士连忙双手交叠于地面上，将额头抵在手背，恭敬地说道：“属下何德何能。担得起您的一声前辈？”
属下？
曲湘湘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疼的，这不是在做梦。
她茫然地看着黎渊，黎渊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曲湘湘没什么耐心地问道：“两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道士对看一眼，纷纷露出了会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曲湘湘看到同门这样子却更心烦了。
“属下青遥——”
““属下玄逍——”
“参见圣女！”
曲湘湘的手指猛地缩了缩。
“圣女？”她渐渐蹙紧了眉，“什么圣女？”
长着一把长胡子的青遥兴奋得脸颊通红。
他摆了摆衣袖，说道：“属下二人代表天机殿，恭迎圣女。”
曲湘湘静静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嗤笑。
“不，你们搞错了。”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不是什么圣女。”
曲湘湘觉得好笑。
天机殿的圣女已经失踪将近三十年了，如今该不会是想随便找个人回去凑数吧？
“这么重要的事，我们自然不会搞错。”玄霄答道。
“您就是我们天机殿一直在找的圣女。”青遥接过了他的话头。
“但是天机殿圣女已经失踪了将近三十年，我今年不过二十岁，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圣女？”
“失踪三十年的是天机殿的圣女没错，但是您也是我们的圣女。”青遥道。
曲湘湘既迷茫又带着几分恼火地瞪着他俩，对这种说话不说清楚的行为很是不满。
“两位，”曲湘湘耐着性子问道，“可否直言？”
青遥和玄逍同时点了点头。
“大约三十年前，天机殿圣女出逃，自那之后，我们天机殿从未放弃过追寻圣女的下落。”
“只可惜，圣女封印住了她的神力，我们遍寻不得，由此天机殿也消沉了将近三十年。”
“三十年前出逃的圣女，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因为她用她的全部灵力和生命将她女儿——也就是天机殿下一任圣女的力量封印了起来。”
“直至封印解开，我们才有可能找到她的下落。”
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一同看向了曲湘湘。
曲湘湘脑子一转，手心瞬间变得冰凉。
“你们是说……天机殿的上一任圣女是……”曲湘湘的语气有些艰涩，“我娘？”
他们二人一同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她梦中的美妇人一直叫她“囡囡”，肯定是因为封印松动的缘故，所以曲湘湘才会一直梦到她。
天机殿圣女，原来这就是曲蔚然和曲尚才一直在隐瞒的秘密。
“三道封印……”她低声呢喃道。
“没错。”青遥说道，“圣女体内的封印已有松动的迹象，也正因如此那日在桃溪山相遇，我们才能认出圣女来。”
“只需稍加助力，圣女体内的三道封印就能全部解开，届时，就可重返天机殿，带领我们重振昔日荣光。”
“昔日荣光？”曲湘湘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变得犀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青遥和玄逍对看一眼，均是一脸心虚。
“我们……”
“派了一直梼杌助您一臂之力。”
怒火如一个个小炮仗般在曲湘湘的血管中炸裂开来。
“助我一臂之力？”她冷冷地说道，“你们派来梼杌，就不怕我死在梼杌手下？”
青遥赶忙说道：“圣女有神力护体，是绝不会被梼杌伤到的。况且我和玄逍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梼杌的一举一动，圣女是绝不会有危险的。”
曲湘湘的脑子乱得很，显然还不能很好地接收这巨大的信息量。
黎渊担忧地看着她，好几次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湘湘……”他清了清嗓子，“天机殿圣女是……修真界独一无二的存在……传说，圣女一半是人，一半是神，是修真界存在的唯一的神裔……”
曲湘湘脑袋空白地将双手交叠在一起。
“而且……”黎渊朝曲湘湘露出了一抹笑，“圣女血自带净化功能，既然你是圣女，那就说明你身上的邪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这可能是今天曲湘湘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曲湘湘低声喃喃道：“我只是不明白，如果圣女如此尊贵，为什么我的家人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就是圣女？”
这时，沉默许久的萧凌风开口了。
“圣女虽然尊贵，却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黎渊说得没错，圣女是修真界唯一的神裔，肩上担负着沉重的责任，甚至连婚姻也不能由自己做主……因为必须她们必须保证下一代血统依然纯净……或许你的母亲只是不想让你活得太过拘束，不惜牺牲生命也要换你自由。”
严格说起来，那不是曲湘湘的母亲，但是在这一刻，曲湘湘的心却很那不被触动。
青遥和玄逍似乎对萧凌风的说法略有龃龉，但是他们没有说半句令曲湘湘不满的话，只是伏在地上说道：“左右护法以及天机殿的全部人已经在外面恭候圣女多时，圣女请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