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其它小说>重返中世纪>重返中世纪 分节阅读 38
利弗哼了一声,“我并不害怕。”
  “我相信您是不害怕的,”约翰斯顿说,“但这座城堡只有一条很浅的护城河,一座吊桥,一个拱顶门道,没有陷阱,而且只有一个城堡吊门。东面的防御土墙偏低。贮存的食品和饮水只能维持三五天。您的兵营设在那些小庭院里,调兵遣将也不大容易。”
  奥利弗说:“告诉你吧,我的金银财宝都在这里,我要在这里与它们共存亡。”
  “我的建议是,”约翰斯顿说,“您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然后离开这里。拉罗克堡建在悬崖顶上,两面是陡峭的岩石,第三面是一条很深的护城河,拥有两条门道,两个城堡吊门,两座吊桥。即使入侵者进入外门道……”
  “我了解拉罗克堡的优势!”
  约翰斯顿停下不说了。
  “而且我不想听见你他妈的给我下指示!”
  “那就悉听尊便了,奥利弗勋爵。”接着约翰斯顿“啊”了一声。
  “啊?你啊什么?”
  “大人,”约翰斯顿说,“如果您限制我说话,我就无法提供忠告了。”
  “限制你?我没有限制你,大师。我说的是大实话,毫无隐瞒。”
  “您在拉罗克堡部署了多少兵力?”
  奥利弗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三百人吧。”
  “原来如此。您的金银财宝早就放在拉罗克堡了。”
  奥利弗勋爵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转过身,绕着约翰斯顿转了一圈,又斜了一眼,然后说:“你在煽起我的恐惧感,逼我去拉罗克堡。”
  “我没有这样。”
  “你想让我去拉罗克堡,因为你知道那座城堡有个薄弱环节。你是阿尔诺的奸细,你在为他的进攻铺平道路。”
  “大人,”约翰斯顿说,“如果拉罗克堡像您所说的那样不堪一击,您又为什么要把财宝都放在那里呢?”
  奥利弗哼了一声,再次面露愠色,“你很善于辞令。”
  “大人,您自己的行动已经表明哪一座城堡更坚固。”
  “好吧。不过大师,如果我去拉罗克堡,你也得随我同去。而且,如果有人先于你发现那条秘密通道,我就亲自让你跟爱德华死得一样。他为自己所运用的双关语得意地笑起来,“看上去很仁慈。”
  “我明白您的意思。”约翰斯顿说。
  “是吗?那就请你牢记在心。”
  
  克里斯·休斯凝望着窗外。
  在下面六十英尺处的庭院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盛装的男人和女人正三三两两地朝窗户透出灯光的大厅走去。他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声。这种节庆场面使他倍感忧郁和孤独。他们三人即将被处死而只能束手待毙。
  他们被关在城堡主楼中央塔楼高处的一间小室里。从这里可以俯瞰城堡的围墙以及墙那边的镇子。这是个女人的房间,它的中间是一张盖着红长毛绒床罩的大床和兽皮装饰的巨大床榻,相形之下,另一侧的一台手纺车和作为敷衍的虔诚标志——圣坛——就不值一提了。房门是栎木的,新上了一把锁。居伊爵士在房间里安排了一名卫兵守在门口,在房间外布置了两名卫兵,然后亲自将门锁上。
  这一回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了。
  马雷克坐在床上,望着空中出神。抑或他是在聆听;他拳起一只手,套在耳朵上。
  凯特烦躁不安地从一个窗口走到另一个窗口,
  挨个儿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她从最远一处窗口探  身朝下张望,接着又走到克里斯所站的窗口,再次探身张望。
  “这里所看到的还不是一样。”克里斯说道。她的坐立不安使他感到烦躁。
  接着,他见她伸出手,沿窗边的墙移动,触摸着上面的石头和沙浆。
  他看着她,目光里露出了询问。
  “也许能行,”她点点头说,“也许。”
  克里斯伸出手,摸了摸外墙。墙面结构甚是平滑,成曲线,非常陡。它笔直向下直至庭院。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说。
  “不,”她说,“不是。”
  他又朝外看了看。庭院里除了传令兵,还有其他人。一些扈从正谈笑风生地清理盔甲,照料骑士们的坐骑。右面的胸墙上,士兵们正在巡逻。他们随时都可能转身朝上看,她的行动随时可能引起他们注意。
  “你会被人发觉的。”
  “从这边的窗户会被发现,从那边就不会。我们唯一的麻烦是他。”她把头朝门口那卫兵的方向歪了歪。“你们能帮点什么忙吗?”
  坐在床上的马雷克说:“这事儿交给我吧。”
  “这到底怎么了?”克里斯非常恼火,拉大了嗓门说,“你以为我自己干不了吗?”
  “不是的。”
  “活见鬼,我讨厌你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克里斯说着火起来,四下寻找可以用来打人的东西。他操起纺车边的小木凳,朝马雷克冲过来。
  卫兵见状连忙朝克里斯走来,嘴里说着:“不,不,不。”他没有料到马雷克从后面操起金属烛台朝他砸下来。
  那卫兵颓然倒下,马雷克一把抓住他,静静地、慢慢地将他放倒在地板上。鲜血从他头上汩汩流出,慢慢淌到东侧的地毯上。
  “他死了吗?”克里斯瞪着马雷克说。
  “管他呢。”马雷克说,“继续轻声说话,好让外头的人听见我们的说话声。”
  他们一看,凯特早已爬出窗外。
  这只是一次徒手攀岩而已,凯特暗暗对自己说。她紧紧扒在离地六十英尺的塔楼外墙上。
  风在拉扯她,在掀动她的衣裳。她用指尖扒住沙浆上的微凸处。有时沙浆被扒碎,她得重新抓住,扒牢。不过她发现沙浆上零星分布着一些凹陷之处,偶尔她的指尖能抠进这些凹口。
  她曾经当众完成过难度更大的攀岩。耶鲁大学的任何一幢楼都比这个难攀登——不过在那里,她的手上总是抹了白垩粉,脚上总是穿着合适的登山鞋,身上还系着安全绳。这里却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距离倒是不远。
  她是从西面的窗户爬出来的,因为那扇窗户在那个卫兵的背后,而且面对着镇子,不大可能被庭院里的人发觉。另一个原因是,它距离下一扇窗最近,那扇窗就在寝室外那条走道的尽头。
  距离不远,她暗暗对自己说。顶多十英尺。别匆忙,别性急。先扒紧一只手,再踏牢一只脚……再扒另一只手……
  就快到了,她心想。
  就快到了。
  她触到了石头窗台,第一次牢牢抓住了东西。她用一只手将身子往上拉,谨慎地朝走廊望去。
  里面没有卫兵。
  走道是空的。
  凯特双手用力往上一拉,翻上窗台,身体钻进去落到地上。此时她已站在马雷克房门外的走道上。她轻声说:“我成功了。”
  耳机里传来马雷克的声音:“卫兵呢?”
  “没有卫兵,不过也没有钥匙。”
  她检查了一下门。那门很厚实,也很坚固。
  马雷克说:“看见铰链了吗?”
  “看见了,就在外头。”铰链是粗笨的熟铁制件。她明白他要她做什么,“我能看见销子了。”只要她能把铰链上的销子敲下来,撞开门就很容易了。“可是我需要一把锤子什么的,这地方没有能用的工具。”
  “去找找看。”马雷克轻声说。
  她沿着走廊一路跑去。
  
  “德凯尔,”奥利弗勋爵看见刀疤骑士走进大厅,“大师劝我移师拉罗克堡。”
  德凯尔点点头,一副颇有见地的样子,“风险很大,大人。”
  “留在这里就没有风险吗?”奥利弗反问道。
  “如果大师的劝告真实可靠,而不是另有所图,那他的助手第一次觐见您的时候,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这种隐瞒行为是不诚实的表现,大人。我希望您能听到他们对这种行为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否则我不会信任新来的大师和他的建议。”
  “我们都来听一听吧,”奥利弗说道,“去把那些助手都带上来,我们要问一问你想知道的那些事。”
  “是,大人。”德凯尔鞠了一躬,然后退下。
  
  凯特走出楼梯,混进庭院里的人群之中。她心想,能有木工工具、铁匠的锤子或者钉马掌的工具就行。她看见了左边不远处有马夫和马,便朝那个方向慢慢移动。人们兴奋地聚在一起,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轻而易举地溜到东墙下,琢磨着如何分散马夫的注意力,却迎面看见一个骑士,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瞪着她。
  是罗贝尔·德凯尔。
  他们相对而视。过了片刻,她调头就跑。她听见德凯尔在她身后大喊“来人”,士兵们从四面八方高声呼应。她分开人群往前跑,但人群顿时成了一道屏障,许多只手在抓她,拉扯她的衣服,简直像在做噩梦。为避开人群,她穿过离她最近的一道门,随手猛地将门关上。
  她发现自己进的是厨房。
  厨房里热得要命,而且比庭院里还要拥挤。大壁炉上有几口大铁锅在火上烧煮。一个小男孩在摇动烧烤铁叉的曲柄,铁叉上串着的十几只阉鸡在翻动。她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德凯尔从她身后的门跑进来,嘶嘶大喊了一声“你!”,随即挥刀向她劈来。
  她低头避开,急忙跑到正在上菜的桌子之间。那刀呼的一声劈下来,打得盘碟四下横飞。她赶紧蹲下身,钻到桌子底下。厨师们开始大叫大嚷。她看见一个巨大油酥面团制作的城堡模型,便朝那儿跑去。德凯尔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厨房里,厨师们异口同声地大喊:“不,罗贝尔爵士,不能!”有几个哭丧着脸上前来阻拦他。
  德凯尔挥刀又砍,她再次闪开。那刀削去了城堡的城垛,扬起一阵白粉。厨师们见状一齐苦苦哀求起来,并从四面八方扑向德凯尔,嚷嚷说那是奥利弗勋爵特别中意的甜食,是他亲口称许的,罗贝尔爵士不能再糟蹋它了。罗贝尔在地上打着滚,破口大骂,并试图挣脱他们。
  凯特趁着一片混乱跑出了厨房,进入午后的阳光之中。
  
  凯特看见右侧不远处小教堂那道弯弯的墙。小教堂正在整修;墙上架着一把梯子,屋顶上随意搭着一些脚手架,正在进行修缮。
  她一心想避开人群,避开那些兵。她知道,小教堂那一侧有条狭窄通道,连通小教堂与城堡塔楼的外墙。如果跑到那儿,她至少可以摆脱人群。她朝那条通道跑去,听见跟在后面的德凯尔对士兵们叫嚷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出了厨房。她拼命向前跑,想拉开一段距离。她跑过小教堂的拐角,回头一看,发现有些士兵正从另一条路绕过小教堂,企图在通道另一头截断她的去路。
  罗贝尔爵士尾随她跑过拐角,同时厉声向士兵们下达命令——他猛然站住了。士兵们也都在他身旁停下来,莫名其妙地咕哝起来。
  他们怔怔地望着城堡和小教堂之间的一条四英尺宽的通道。那上面空荡荡的,通道的另一头出现了一批士兵,跟他们面对面站着。
  那个女人已不翼而飞。
  
  凯特紧贴在离地十英尺的小教堂墙壁上,身体的轮廓被教堂窗户的装饰边和茂密的长春藤遮掩住了。尽管如此,只要有人抬头一看,就很容易发现她。不过通道里光线很暗,而且也没有人向上望。她听见德凯尔的怒吼:“到其他助手那里去,马上干掉他们!”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行呀,罗贝尔爵士,他们是大师的助手,大师是奥利弗勋爵……”
  “是奥利弗勋爵亲自下的命令。把他们统统杀掉!”
  士兵们迅速跑开,进了城堡。
  德凯尔骂骂咧咧的。他在跟留在身边的一个士兵说话,声音很低,可是凯特的耳机翻译器却噼啪响起来。她听不清里面在说些什么,但她实在感到很惊讶,因为她居然能听见这些声音。
  她怎么会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呢?她离德凯尔他们很远,不可能听清他的说话声,然而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像被放大了似的。也许是通道的传音效果……
  她朝下看了一眼,见那些士兵并未离去,而是在四处转悠。她此刻还不能下去。她决定爬到屋顶上去,等风头过了再说。小教堂的屋顶上还沐浴着阳光。它是普通的尖峰式,上面盖着瓦,有小缺口的地方正待整修。屋顶很陡。
  她蹲伏在檐槽旁低声说:“安德烈。”
  噼啪一声。她以为听见了马雷克的声音,但静电干扰很厉害。
  “安德烈,他们要来杀你们。”
  没有回答,只有静电干扰声。
  “安德烈?”
  还是没有回答。
  或许是周围墙壁在干扰信号传输;爬到房顶上,信号可能要好一些。她开始在陡峭的斜面上攀爬,小心翼翼地绕过整修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瓦匠搭的小平台,上面摆着沙浆盆和一摞瓦。鸟雀的叽叽喳喳声使她停下来。她发现要铺瓦的地方都有一个小洞口……
  她听见哗嚓一声,随即抬起头,看见一个士兵正从屋顶那边翻过来。他停在那里,往下看着她。
  接着又出现一个士兵。
  原来这就是德凯尔为什么悄声说话的原因:其实他看见了她,于是便指派士兵爬上梯子从对面包抄过来。
  她往下看,见通道里的士兵都仰头看着她。
  这时第一个士兵的腿已跨过屋脊,开始向下朝她走来。
  她只能做一件事。透过瓦匠留的洞口——大约两英尺见方——她能看见屋顶下的斜撑柱,再往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