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烟如此说, 李琼灵也不好再多说席闻均什么,只告诉她万事都要给自己留余地,别太绝对。

  林暮烟笑说:“好。”

  摄影师助理从一旁过来, 喊着林暮烟过去拍照:“林老师, 找你半天了。”

  李琼灵扬了扬下巴:“快去吧, 别让人等急了。”

  “那前辈先去。”林暮烟提了提裙子,“我一会儿拍完去找你。”

  她刚踏出一步,被李琼灵忽然叫住, 回了头却不见李琼灵的身影,她随之往下看去, 李琼灵正蹲下帮她擦了鞋头。

  “前辈……”林暮烟一时受宠若惊, “这是做什么?”

  “你的裙摆太大不方便, 我帮你擦一擦。”李琼灵站起身,笑说,“这样过去才不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当话题议论,我去正厅等你。”

  李琼灵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林暮烟一个人愣在原地,她看着李琼灵的背影, 垂下眼, 一时无法理解李琼灵的用意。

  她跟着摄影师助理来到休息室,原本她还疑惑怎么拍个工作室营业照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直到看见了席闻均。

  进去时,席闻均正在窗口,靠着沙发往外看,听见门开的声音,侧首看过来, 神色中有三分漫不经心。

  里面还有其他工作人员, 林暮烟以工作为主, 先去同摄影师打了招呼,听从他们的安排摆着姿势拍了一组照片出来。

  拍摄时,席闻均站在一旁,中途拿过几次烟盒,想到这里禁烟,又只能作罢。不过还是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屡试不爽。

  结束后摄影师拿来相机给林暮烟让她选出来几张作为今晚营业要用的图,优先出山图,其余的等后期处理好会一齐发给云甜。

  林暮烟选好后,摄影师和其他人背着设备离开,只留下他们在休息室,她直接坐下,问道:“怎么没去正厅?”

  “去那做什么?”席闻均走过来,慢条斯理道,“你又不在正厅。”

  “我也待不了多久。”林暮烟说,“前辈还在等我。”

  席闻均脸色变了变:“又是她。”

  “席闻均。”

  “行,不说她。”席闻均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搭在上面,“今晚有信心吗?”

  “说实话,”林暮烟停顿了下,“虽然评价都是好的,网络热度也高,但真没信心。”

  “我听着怎么像是在谦虚?”

  林暮烟摇头:“不是,是真的觉得这次获奖无望。”说完,她忽地想到什么,“你没在背后动手脚吧?”

  席闻均无奈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林暮烟看他一眼。

  “我之前做事的确不厚道。”席闻均解释说,“但我不会做这种事,况且对你来说也会是一种侮辱。”

  “席总倒是有思想觉悟。”林暮烟玩笑道,“不管有没有得奖,能获得提名也算是一种提升吧。”

  “你看的挺开。”席闻均笑她,“别偷偷哭就成。”

  “……”

  林暮烟没搭理她的话。

  一会儿还有正事,他们没再休息室待的太久,以免被有心之人拍到产生误会。虽然这误会对于席闻均来说不妨事,但林暮烟毕竟还没答应他,多多少少还是避免发酵为妙。

  林暮烟先席闻均一步离开了休息室,经人带路才到了正厅。

  颁奖仪式一贯的枯燥乏味,林暮烟毋庸置疑地拿下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的奖项,李琼灵如愿以偿地获得今年的视后。

  这消息通过直播传出去,将之前营销号的言论统统推翻,网友纷纷表示林暮烟这个新人太过狂妄,还没当视后就迫不及待地拉踩前辈,人品堪忧。

  也有人说林暮烟背后金主钱没到位,否则通稿满天飞了怎么还能让李琼灵拿下视后?

  网上的评论各执一词,不过大多都是冲着林暮烟来的,也有少数说李琼灵不是什么好鸟,不过是她们女演员之间的行业竞争罢了。

  李琼灵要林暮烟不用在意,她们做艺人的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话题个讨论度,如今既然送上门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倒不如随它去。

  林暮烟自己倒是无所谓,前几次都拉上了李琼灵,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前辈真的不介意吗?不会认为我在利用您做跳板。”

  “你会吗?”李琼灵反问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也不会真心待你。”

  林暮烟笑了笑:“前辈对我很好。”

  “所以啊,我也愿意做你的跳板。”李琼灵笑说,“有事找我知会一声就行了。”

  林暮烟神色一顿。

  李琼灵这才又笑了说:“逗你的。”

  两人齐声笑了。

  到了她们的采访时间,记者问的大多是获奖感言,方才已经说过了,也没什么内容,无非是感谢这感谢那。

  采访结束后,林暮烟还在想要不要去参加剧组的聚会,老远便看见席闻均在出口等着。

  他抱臂倚在墙下,瞥见林暮烟看过来,抬了抬下巴,跟她打招呼。

  李琼灵也同样看见了,拍了拍林暮烟的肩膀:“去吧,导演那边我来说。”

  “那麻烦前辈了。”

  “又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琼灵笑说,“玩的开心点。”

  林暮烟笑了笑,提着裙子走去席闻均的方向,问他怎么在这等着?

  “路过。”

  林暮烟看他一眼。

  席闻均笑说:“假装路过,也算路过。”

  出了正厅,席闻均顺势替林暮烟提着裙摆,只是她的裙子没有拖尾,这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这又不怕被媒体拍到?”

  林暮烟微微弯腰,看了眼鞋面,这回倒是没弄脏。

  “孤男寡女从休息室出来,跟光明正大为心爱之人提裙,道理我还分得清。”

  林暮烟抿了抿唇,笑说:“你是去澳洲进修过?怎么现在这么……”

  她一时想不出个词来形容,似乎所有关于爱的词在他身上,并没有那么贴切。

  林暮烟穿着礼服不大方便,先回了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是云甜提前备好的,白色短袖配浅色牛仔裤,轻便日常。

  离开酒店,两人一块出去吃晚饭,林暮烟让云甜提前下班,正好后面几天她没什么行程,顺便做主给她放了几天假。

  席闻均来找林暮烟,一来是为了跟她一起吃个晚饭,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拜托温汀给林暮烟拍电影,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角色,他直接让人写了个剧本给林暮烟。

  “温汀?”林暮烟刚上车就被这突然的惊喜给吓到了,“他特地为了我写了一个剧本?”

  席闻均笑了声:“你这什么表情?”

  “你不会又用什么手段逼迫人家了吧?”

  “我像那种人?”席闻均捕捉到林暮烟的眼神,忍俊不禁,“好吧,我承认我之前是态度强硬了些,但这回是真的。”

  温汀原本以为席闻均也就这一阵,指不定过段时间就换人了,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席闻均再提起,他才开始给林暮烟物色角色,这会儿才终于定了下来。

  席闻均说:“一会儿见面请他吃个饭,顺便你们两也认识认识,聊聊角色。之后他会安排人联系米雅,一切按流程来也不会太唐突。”

  到了地方,林暮烟跟在席闻均身后进了一家餐厅,订的包间,适合谈事情。

  包间里只有温汀一人,原本带了个助理突然不怎么舒服先行离开了,只能温汀亲自同林暮烟讲解剧情。

  世风日下,一位世家小姐在家道中落看尽人间百态之后,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甘愿沦为资本的傀儡。

  终于在她二十八岁那年,所有势力纷纷倒台,她没了依仗,只好回到了曾经的宅邸,穿着离开家时的那件素色旗袍,服药自杀。

  在被人发现的那天清晨,有邻居发现院子里的那棵常年未曾开过花的白玉兰,竟离奇地开了花。

  温汀认为,林暮烟演戏时有种与生俱来地破碎感,他将她比作玉兰花,捧在手心里并非让人产生怜惜,然而相反的是将它揉碎后散落一地,才能真正感受到的美。

  是不被保护的,破碎的美。

  席闻均一旁听着,眉头微皱,忍不住骂了一句,声音压的很低:“变态。”

  温汀向他投来一个“你懂个屁”的眼神,继续同林暮烟解释角色的人物性格和情感变化,以及到最后彻底放弃的决然。

  最后温汀问到了林暮烟能够接受的最大尺度,以方便他来整理后面的剧情。

  林暮烟无所谓道:“我这边还好,恐怕得问问米雅,或者是只要能过审,我都能接受。”

  有了林暮烟这话,温汀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结束后,他们离开餐厅。送走了温汀,席闻均才去停车坪开车,要林暮烟在门口等他。

  他开车过来,林暮烟坐好,只是车走了有一段路,却在无人的小路上停下,她侧首问道:“出什么事了?”

  席闻均望着她,目光沉沉,他忽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身体凑近了些,声音微哑:“你们搞艺术的都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

  林暮烟挑了挑眉,他之前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镜子、浴缸、餐厅,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还用得着她一一点出来。

  席闻均喉间发出一声笑:“那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算不算提前见过你的‘破碎感’?”

  “不算。”林暮烟认真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一切还是要看最终拍摄出来的感觉。”

  席闻均却忽视她的话,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无声地望着她。

  林暮烟抿了抿唇:“做什么?”

  “我们都到这地步了,烟烟,总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或者说,他总要有名分地去做一些所谓“艺术”的表达方式。

  见林暮烟不语,他又继续道:“钓鱼好歹也要给鱼饵,你不会真这么狠心吧?”

  “愿者上钩。”林暮烟缓缓推开席闻均的脸,“只不过我还想再多钓会儿。”

  席闻均的呼吸声很重,盯着林暮烟的眼神并不清明,他抬手捧着她的侧脸,指腹轻轻摁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席……”

  他的名字未能说完,很快被封在唇齿之间,不过一刻,他松开了她。

  林暮烟的声音仿佛微风:“你越界了。”

  他学着她的语气。

  “再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