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林暮烟抬腿踢了鞋子,把包随手丢在玄关的地毯上,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水, 抿了一口拧上, 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说起来她今天也没多累, 可就是不知为什么,手臂没什么劲,好似被什么抽了浑身的力气。

  林暮烟尝试着握了握拳, 好在还有些知觉,她抬起手, 举高。那种莫名的感觉慢慢开始散去, 这是她从小的毛病, 手垂太久容易充血无力。

  她正发着呆,这才发现,手腕上光秃秃的,棋棋送她的手链不见了。她猛的坐起身,翻遍了整个客厅都没找到。

  手链是棋棋上次和付亚云出门拿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也不值几个钱, 只是这手链是棋棋送她的第一个礼物,棋棋极为宝贝, 常打视频来问她有没有戴着。

  林暮烟也格外珍惜,她在家找寻无果,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原路返回,这一路她每个角落都没落下。

  她打电话给米雅,要她在车上也找一找, 手链质量不怎么样, 总是容易松动, 她离开公司时还特地看了眼。

  米雅倏地想起什么,说道:“会不会落在席先生车下面,或者是他的车上?”

  林暮烟一顿,细想了下,当时她的手确实在车里,只是到底是不是掉他车里,恐怕还不好说。

  她蹙眉,叹了叹气:“这倒是麻烦了。”

  “怎么了?”

  “要是掉车底,怕是早被碾碎了。”林暮烟平静地说,“要是掉他车里,还得联系他帮我找找。”

  两人闹成这个样子,席闻均也未必会帮她,毕竟一个手链而已,他怎会在乎?

  林暮烟离开小区,打车去了趟公司楼下,在下午那个地方没有看到手链,可以确定确实在席闻均那里。

  她没办法,只能打给席闻均。

  那边没多久便接了,席闻均的声音听起来很淡:“什么事?”

  “你明天有空的话。”林暮烟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口,“在你车里找一下我的手链。”

  “没空。”

  林暮烟听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便解释说:“那个手链对我很很重要,是棋棋送给我的。”

  “是吗?”席闻均却笑了声,“车让周骆开去清洗了。”

  闻言,林暮烟心里闪过一丝惊喜,这样只要直接联系周骆就好,可以避免和席闻均接触。

  席闻均听出林暮烟的声响,似乎是松了口气,他冷笑了声,就这么不愿同他再见?

  空气静了一瞬,林暮烟原想挂掉电话,却还是礼貌打了招呼:“那我直接联系周骆就好,这么晚打扰席先生,很抱歉。”

  “知道打扰就好。”席闻均的语气一贯的冷硬,“有事找周骆,不必事事打给我。”

  林暮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些,客气笑说:“好。”

  挂了电话,林暮烟只觉得好笑,倘若再给她一次来过的机会,她必然不会再多最后一句嘴。

  林暮烟联系到周骆,已经是十一点多,他回过来电话,说自己方才在忙,刚空下来。她也没再寒暄,便说了自己的事。

  周骆想起确实在车里发现了一条手链,老板给他时,他随手收了起来,因为太忙,还没来得及向席闻均提起。

  林暮烟只说自己不着急:“你忙完了联系我就好。”

  “林小姐哪里的话。”周骆笑说,“那就明天晚上吧,您把位置给我,我明天忙完给您送过去。”

  林暮烟犹豫了一下,笑着答应下来。

  隔天中午,周骆给林暮烟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晚上九点会到小区楼下,要她提前下来,车等不了太久。

  到了九点林暮烟懒得换衣服,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个长款羽绒服,围了条灰色的毛线围巾。

  林暮烟到楼下时,远远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她凑近了些,确认是席闻均的车,便径直朝着驾驶位走去。

  她轻轻敲了敲车窗,以为是周骆。

  却不料,车窗缓缓降下来,席闻均正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的神色寡淡,没有一丝情绪。

  那句“怎么是你”差点脱口而出,林暮烟微张了下唇,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抬手,只说:“手链呢?”

  席闻均未动,语气平淡:“怎么不问问为什么不是周骆?”

  “没什么可问的。”林暮烟慢慢回答道,“谁来都一样,我只要我的手链。”

  话音刚落,席闻均抬手,将手链往窗外一丢,什么话也没说。

  林暮烟接过手链,确保没有损坏,将手链收进口袋,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席闻均这才看向林暮烟,看着她的背影,瞳眸幽深,声音有几分沙哑:“林暮烟。”

  林暮烟听见声音,脚步一顿,却不曾回头,她继续往前。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她几乎没有犹豫,抬手便是一巴掌,看着席闻均错愕的表情,声音几乎发颤:“席闻均你发什么疯?”

  席闻均也同样沉不住气,哑着声音问道:“林暮烟,你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林暮烟却无话可说,“我不想再同你解释,你走吧。”

  “我在问你。”席闻均说,“回答我。”

  林暮烟看着席闻均的眼睛,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无可奉告。”

  -

  元旦这天,林暮烟打算回付亚云那过节,正好今年米雅和云甜也在,索性他们几个一起。

  付亚云得知家里要来客人,许久没有感受过一家团圆的热闹氛围,她提前向林暮烟打听了她们二人的口味,一早去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

  林暮烟太清楚米雅和云甜,付亚云弄得如此正式,倒让她们两个受宠若惊,反而更不自在。

  “你瞧我这。”付亚云叹气,“不是想着难得家里热闹一次,你开心,我也开心。”

  付亚云虽不知道林暮烟发生了什么,但她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只想着让林暮烟开开心心的,别被旁的事烦恼。

  “付姨,您放心吧,我好着呢。”

  “今天我们包饺子?”付亚云笑说,“你来跟付姨一起。”

  林暮烟说道:“那得您教我。”

  付亚云包的口味跟市面上的不大一样,是少有的白萝卜馅的饺子。之前米雅和云甜有听林暮烟提过,对付亚云做的馅赞不绝口,她们这次也想来尝一尝。

  “呐——烟烟你学着点。”付亚云将萝卜碎放入白布上一拧,“这样控干水分,馅吃起来会更有口感,也更入味。”

  “好,付姨。”

  棋棋在一边拿着手机录像,他后来一直有这个习惯,说要把姐姐回来,开开心心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

  中午米雅和云甜来拿了点心过来,正好她们也包的差不多准备下锅,付亚云让林暮烟是招呼客人,剩下的她来搞定就行。

  林暮烟洗了水果,同她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聊天,不知怎的突然聊到这两天关于席氏的一些传闻。

  米雅担心林暮烟心情不好,给云甜使眼色,要她快别提了。

  林暮烟笑了笑,坦然道:“没事。你说吧,都过去的事,别说一半让我好奇。”

  “那我可说了啊。”云甜调整位置,非常认真的八卦,“我那天在公司听他们在茶水间议论,说总部那边大换血,是董事会推举席闻均担任集团新任董事长那天,警察突然出现,把我们前董事长抓了。据说是他以前害得自己的大哥大嫂车祸去世,当年因为没有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都找到了,这才把他抓捕归案。哦对了,那对夫妻就是席闻均的亲生父母。”

  米雅不禁疑惑:“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才找到证据?”

  “我也没听全,好像是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看到前董事长在车上做了手脚,并且拍了照片,一直以此来威胁他多年。”云甜说,“谁知道这人被席闻均找到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让那人愿意出面报案,连坐牢都不怕。”

  “对了我还听说啊,当年这席家原本是由席闻均父亲接管的,谁知他们夫妻在回家的路上丧命,老爷子只能将偌大的家业交给庸庸碌碌的次子。并且立了遗嘱,等席闻均成年后便交给他接管,谁知这么多年过去,咱们这位前董事长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将席闻均宠的无法无天,养成了个不堪重用的浪荡子。”

  林暮烟问:“后来呢?”

  “后来,那老头原本以为董事会不会同意席闻均担任接管集团,所以放心去召开了董事会,谁知道原本反对的几人,在那天都投给了席闻均,他这才知道自己翻了车。”

  林暮烟听完愣神,沉默片刻后,只笑说:“你都从哪听来的这些?说的跟电影故事似的。”

  “我发誓,我真没添油加醋,都是公司那些人说的。”

  米雅看出来林暮烟心不在焉,便叫云甜别再说了,云甜也懂事,乖乖噤了声。

  后来的几天,林暮烟有特意去关注有关席氏的新闻,报道出来的和云甜所说的差不了多少。

  她查了当年的那起事故,有一则报道是关于年幼的席闻均在车祸现场,他满脸血迹,眼神漠然地望着被烧成灰烬的车。

  他的身边到处都是围观的人,有记者想要采访被警察拦了下来。

  林暮烟放大画面,尽管图片早已模糊不清,但她依旧看得出在席闻均的怀里,抱着一座八音盒,外形是架钢琴,正是她送给席闻均的同款。

  而这天他在钢琴比赛中拿了金奖。

  却因此,成了他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