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闻均走后, 林暮烟跪坐在地上,她盯着地上的八音盒碎片,耳边仿佛传来里面的音乐。她捂着耳朵, 把脸埋进怀里, 眼泪浸湿衣服却哭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 林暮烟哭累了,倒在地板上,眼皮沉重, 慢慢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是保姆叫醒的她。

  “林小姐, 地板凉。”保姆关切道, “回房间去睡吧。”

  林暮烟只觉得眼睛酸痛, 她下意识看了眼地上,却找不到昨晚丢下的八音盒,她拉着保姆急切地问:“阿姨,地上的东西呢?”

  “东西?”保姆一愣,忽地想起来, “早上先生带走了, 说是拿去丢了。”

  林暮烟神色愣愣:“丢了?”

  “是。”

  过了会儿,林暮烟又问:“他回来过?”

  “应该是。”保姆说“只是早上我们几个来时, 先生正要出门。”

  “没事了阿姨。”林暮烟垂眸,心不在焉地说,“您忙吧。”

  说完,林暮烟扶着沙发站起来,晃晃悠悠上楼, 她简单洗漱过后, 换了件衣服便出了门。

  林暮烟在外面走了走, 也不知该去哪,回付亚云那担心被她看出来什么,也不敢去找叶乔,只能在外面闲逛。

  一直到下午,林暮烟走累了,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除了米雅给她发来的几个宣传照,再没有提示。

  林暮烟回去煮了点面,没什么心情放鸡蛋和青菜,只撒了点盐将就着吃了。她吃了两口,胃里实在难受,抱着腿在椅子上靠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她情绪莫名的上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视线尽头的单人沙发那安安静静,不曾出现那道身影。

  桌上的面彻底放凉,林暮烟想起前些日子同席闻均一起下厨做饭,似乎从前她从未期待过这样的情境。

  现下倒怀念起来,清晨的那碗粥,以及傍晚时,漫在空气中的尼古丁的味道。

  临睡前,林暮烟才收到席闻均发来的微信:「不回,早点休息。」

  她看了眼,在屏幕上摁了许多次,最终赌气似的灭了屏幕,翻身去睡了。

  隔天一早,林暮烟本能的去看手机,屏保显示有微信通知,她惊喜地去看,却是宋承泽。

  他邀请林暮烟去参加自己明天的个人音乐会,并且说明了是私人的,都是一些玩音乐的朋友。

  林暮烟原想拒绝,犹豫了下,反正待在家里也无聊,倒不如出去玩玩,权当是散心。

  音乐会当天傍晚,林暮烟简单收拾了下,穿戴整齐,去了宋承泽说的那家酒吧。

  听他说,这是他和朋友合资开的,是音乐主题,来的人大多都是各地的音乐爱好者,算是他们音乐人的圣地。

  台上有几个看穿着和宋承泽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都戴着鸭舌帽,灯光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

  林暮烟知道,他们是DJ。

  这酒吧气氛倒是挺足,年轻人又多,只是林暮烟兴致缺缺,扫了眼周围,敷衍道:“挺好的。”

  宋承泽虽年纪小,却心细,他小心翼翼问道:“姐姐,你不喜欢啊?”

  “没有。”林暮烟回过神,笑说,“可能是没睡好。”

  “撒谎了哦。”宋承泽弯了弯腰,抬手刮了下林暮烟的眼睛,“眼睛都肿了,是跟人闹别扭了吧?”

  林暮烟低眸,不予理会。

  宋承泽才不管她冷脸,扮了个鬼脸凑她跟前来逗她开心,还不忘自导自演地说:“快看我——有鬼啊怕不怕?”

  林暮烟被他的样子逗得无奈的笑了,推了他一下,视线正好落在酒吧某处,她神色一怔,是许久未见的明炽。

  明炽似乎比从前更加神采奕奕,想来和舒清在一起以后,他也没什么可愁的,自然不会和从前那般颓然。

  宋承泽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怎么是他啊,这么晦气。”

  林暮烟诧异问:“你知道他?”

  “我知道啊。”宋承泽说着,顺便让人送了两瓶果酒过来,“你前男友嘛,舒清的小白脸。”

  林暮烟白了他一眼:“小孩子从哪学来的这话?”

  “对讨厌的人,还讲什么好话。”宋承泽笑着,想起来一事,“最近有个八卦,姐姐你想不想听?”

  林暮烟心不在焉的,随口问:“什么八卦?”

  “关于舒清的。”

  “她怎么了?”林暮烟喝了口酒,是水蜜桃味的,有点像复合饮料,忽地想起什么,“你知道我跟舒清?”

  “她那性格咋咋呼呼的,我想不知道都难。”宋承泽笑着说,“输了场比赛唠叨个几年,吵死了。”

  “你先说什么事吧。”

  “听说是舒家被人在背后搞了,现在内部亏空严重,整个集团面临收购的风险。这明炽听说舒家要完,连夜转走了全部财产,直接甩了舒清。”宋承泽说,“谁让她之前欺负你来着,这下舒家遭难,也好让她尝尝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

  林暮烟垂眸,倒没想到这些时间还发生了这事,不过转念一想,她和舒清早已没了关系,平白感叹这做什么。

  她看了眼宋承泽,揶揄道:“你知道我的事挺多啊。”

  “也没有。”宋承泽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之前有在热搜看到过,不过姐你放心,我不信那个的,我这人向来只信自己的眼睛。”

  “没说你不信。”林暮烟看宋承泽着急解释,笑了声,“傻子。”

  两人正说着,明炽也看到了他们,他同身边人说了句,大步朝他们走来,笑问:“来玩?”

  宋承泽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你有事?”

  林暮烟转过身,压根不想搭理明炽。

  明炽自知在林暮烟这没什么好脸色,也没理会宋承泽的话,便故意说:“关于席闻均,你也不想知道吗?”

  林暮烟这才转过身,看向明炽:“你什么意思?”

  明炽笑了笑,瞥了眼宋承泽,意思明确。

  林暮烟会意,让宋承泽留下,自己和明炽去了酒吧外面谈话,她懒得废话,刚出门,便直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炽见她如此不耐烦,便开门见山:“烟烟,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我都被席闻均骗了,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初舒清找我提出要跟我在一起,是席闻均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你以为以舒清的脑子,针对你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到这方法对付你吗?”

  林暮烟别过脸,面色沉了几分道:“我凭什么信你的一面之词?”

  “信不信随你,我对舒清本就只是单纯的利用,所以我们之间,至少我对你,有过真感情,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明炽见她不信,继续说,“烟烟,我们好歹在一起三年,我是对不起你,可他席闻均,也未必坦荡。”

  “他很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是他暗中提醒舒清,也是他制造的所有舆论,目的就是为了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能选的只有他。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林暮烟不语,她不愿相信明炽的话,可他那句话没错,他没有骗她的必要,更没有必要去撒这样的谎。

  “我知道你的性子,现在让你知道还来得及。”明炽叹息道,“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被他骗了感情。”

  林暮烟抬眸,眼睛空洞无神:“你闭嘴吧。”

  明炽一愣,没曾想她会如此,却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叹气,退后几步,回了酒吧。

  明炽离开后,林暮烟一个人在酒吧外面的台阶上坐着,看着手机界面还有席闻均发来的信息。

  「生我气了?」

  如今看来,林暮烟只觉得讽刺。

  宋承泽许是看见明炽进去,这才跑出酒吧外面来找林暮烟,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又不开心了?早知道不让他见你了,平白惹得你不高兴,果然晦气。”

  林暮烟摇了摇头:“不关他的事。”

  宋承泽见她不愿多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只拍了下肩膀:“要不要给你靠?”

  “宋承泽。”

  “我在。”

  林暮烟望着宋承泽那双澄澈的眼睛,痴痴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一条路你走错了,你会怎么办?”

  “姐姐。”宋承泽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认认真真地说,“没人可以左右你的选择,这条路只要你觉得对,那就没有走错。”

  林暮烟看他一眼,沉默良久。

  -

  回到住所,林暮烟开门时,看见客厅的灯开着,里面传来做饭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保姆在家。

  她今晚喝了酒,走路踉踉跄跄。直到走去客厅,才发现厨房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她微微眯眼,看清那人是席闻均。

  瞬间,林暮烟的酒醒了七八分。

  席闻均抬眸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浅浅:“去哪了?”

  林暮烟放下包,淡淡道:“给朋友的酒吧捧场。”

  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席闻均放下手里的事,擦了擦手,过去牵她,笑说:“真生气了啊?那天是我……”

  “席闻均。”

  林暮烟打断他。

  “怎么了?”

  “年初那事,是你做的吧?”

  席闻均目光一沉,凝视着她许久,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却问:“谁告诉你的?”

  林暮烟轻笑一声:“所以你承认了?”

  席闻均总是这般不出声,注视着林暮烟的目光冰冷,像是坠入极寒冰川的深渊,冷得教人发抖。

  这个人,温柔是真,寡情更是真。

  “重要吗?”

  他问。

  林暮烟低着头,苦笑道:“不重要。”

  从一开始,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只有利益驱使,她又怎会从席闻均口中听到她想要的话。

  她在笑自己。

  笑她自诩清醒,却在这昏了头。

  林暮烟闭上眼,眼睛酸涩,却哭不出眼泪,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这偌大的空间,多一分都让人觉得刺耳。

  “席闻均,不如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

  芜湖~有人被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