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接到电话赶到冯府的时候，冯自勤的尸体正从楼里抬出来。
巡捕们已经将整个院子以及楼里封锁了起来。
蒋信义在跟冯更尧交谈着。
牧天上前拦住担架，掀开被单看了一眼。
冯自勤一脸青紫，嘴角还残留着一撮呕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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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杂役过来，递给冯更尧几张纸。
冯更尧接过来看一眼，递给蒋信义，“这是昨晚参加宴会的宾客名单，住址什么的都在上面。”
蒋信义叫过范弗利特，把名单借给他，范弗利特立正敬礼后，招呼着沪西警局的巡捕们，上车离去。
牧天跟蒋信义打着个招呼，走进楼里。
在大厅里，他见到了冯府所有的下人，老妈子们和阳还本。
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睛低垂地站在墙边。
几个巡捕持枪看管着他们。
牧天上了三楼冯文澄的闺房。
坐在角落地板上正在拂面哭泣的冯文澄见牧天进来，泪眼朦胧地直盯盯地看着他。
“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呢？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就这样死了。昨天上床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就时醉了。可是早晨一看，他已经没气了。天啊，这太惨了。”冯文澄更像是自语地对牧天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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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天走上前去，半蹲在冯文澄旁边，“有的人死不足惜。他是汉奸。”
“可是我爱他呀，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爱着他。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冯文澄抓住牧天的手急切地道。
“好好活着。”牧天说着在她手上拍了拍，宽慰地笑着说。
“我还怎么活？我先在车站要杀他，昨天夜里他又死在我床上？怎么能说得清楚？”冯文澄更加焦急地说着。
“说不清就不说，相信巡捕会找到下毒的人的。”牧天抽出手来，在她肩上拍了拍说，“保重自己。”说完起身离开闺房，临出门的时候，着意地瞟了一眼一片狼藉，床头还有这残留的呕吐物的那张少女的床。
冯府上下所有的人，以及当晚的所有宾客以及出入过大厅的人都被带到巡捕房，接受了长时间的询问，就连牧天也同样被做了笔录。然而巡捕们似乎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把重点锁定在宴会所用的食物上，将能找到的还在府内的食材以及各种酒类全部拉到了巡捕房一一检验。最好在一旁红酒里查到了一种新型毒物，是一种可以延缓发作的剧毒。
那晚的酒保被抓到了巡捕房，但讽刺的是，这瓶高端的法国红酒是中村友信带过来的石门满仓送的礼物。
而被抓的酒保接待，他在调酒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才醒过来。而且还给巡捕们展示了自己后脑勺上的大包，以及后脖颈子上的淤青。
号外又是在黄昏的时候走上街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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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详细地报道了事情的原因、过程和结果、
最大的嫌疑人冯文澄被中央巡捕房羁押。
“八卦小报《晶报》”甚至用“汉奸与他的女人”为题，详细地报道了冯自勤与冯文澄之间的恋情，而且还被冠以“不伦之恋”的标签。br>
石门满仓把报纸的号外团成一团，摔在中村友信的脸上，因为在他巨看来，这一切都是中村的错，他就不该同意冯自勤回冯府参加什么接风洗尘的宴会，更要阻止他在冯府留宿。
他们主知道的是，在冯自勤去书房写“谅解书”的时候，他留在茶几上的半杯酒，就已经被牧天下了毒，而在回来后又喝的那一杯，金虎端上来的酒，同样总有毒。牧天喝的那杯同样有毒，但他事先服下了解药，而冯更尧的那杯也一样，只是在随后的宴会中，金虎给她的事物里掺进了解药，才没有与冯自勤一起一命呜呼而已。
马斯烈见冯自勤已死，自己策划的“得道多助”的主题宣传活动，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收场，而且冯自勤的死状是如此惨烈，胆已经吓破了一半，又闻汪先生已决定不来上海，直接飞南京了，自己在巡捕房录完笔录之后，就仓皇地乘汽车，连夜地逃回了南京。
陆芃之立刻电告了重庆，为墓申请了一笔五十根金条的奖励，但军衔的提升没有被批准，因为这段时间一来，牧天的军衔升得太快了，怕引起同僚的不满。
牧天本来就不在乎军衔什么的，相比之下，金条更重要一些。而且这次基本上是自己独立完成的刺杀任务，所以钱也可以基本上不分给别人，就金虎得得多些。季若曦也应该分一些。
即便如此，皮克，蒋信义和刘庆怀，还是聚集在凤凰台的阳光房里给牧天庆功。
可是牧天并不由衷的高兴，他老想着闺房角落里哭泣的冯文澄，甚至想着她在巡捕房羁押房里，她该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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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着，最终这个曾经对自己心爱的人举枪的软女子，会否真的亲手杀死冯自勤。
唉，真是不知道世间情为何物。
他突然对大伙说要去打个电话，皮克就把电话递给他。
但他却说要去楼下客厅打，让他们继续喝着。
他迅疾地跑到客厅，抓起电话，想也没想地就拨给了季若曦。
季若曦正在写稿，接到牧天的电话很高兴，可是牧天却一通稀里糊涂的乱说，弄得季若曦怀疑他神经错乱了。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牧天说了一句，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季若曦听了很开心，还要跟他说些自己稿件的事情，但牧天已经挂上了电话，上楼去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在进阳光房前的一瞬，脑子里却浮现的是欧阳慧的影子。
他马上下去，撬开了英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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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英子，欧阳慧的离婚案是不是明天宣判。
英子想了想说是的。但这两天没有见到过胡提，不知道他怎么样。
为了胡提免受刺激，牧天做了手脚，一直让兰向成代理胡提出庭的。
他又打电话给侦探社，把正准备顺脚的兰向成叫了过来。
兰向成过来，把一审二审的经过详细地给牧天汇报了，还着重地讲到了律师尹启盛很配合，完全按照牧天的意思在代理着原告。尤其是在牧天提过的证据上，没有任何走板的地方。原告母女没有任何觉察，还以为自己稳稳地胜诉了呢。
没文化真可怕。
牧天又叫蒋信义明天派些得力的巡捕去工部局巡回法庭，确保判决能即时执行，免生事端。
蒋信义问是什么案子，他这么重视。
牧天大致把欧阳慧的事情说了。
这是与以前的事情，比如林箫、大谷秀实都有些牵扯，牧天一说，蒋信义也就知道了个大概。给牧天做了写保证，也表示了对此事的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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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了牧天关于欧阳慧和牧天的故事，又一起对欧阳慧如此可恶的做法，表示了愤怒，还肯定了牧天这种做法是值得赞赏的。
不能让恶势力的得逞。
他们正说着，季若曦来了。
牧天吃惊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打电话，什么也没有说完，就挂上了。我怕有什么事，就姚叔送我过来看看。”季若曦见大家都在，就放心地说。
牧天动情地搂了搂季若曦的肩，告诉他没事，就打电话的时候有点迷糊。真的是就像听听她的声音。
众人见此情景，就纷纷告辞。留下他们两个在阳光房里。
牧天见他们走了，就招呼梦荷来收拾，对季若曦说：“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的月亮不错。”
季若曦高兴地答应了，但出门的时候却说：“就在院子里吗？你不怕看到不该看的？”
“嗨，你说什么呢？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牧天诧异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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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若曦朝牧天眨着眼，然后用力地挽着他的胳膊。
牧天恍然。
“那一个是我娘，一个是我爹。有什么不该看的？”牧天正经地说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