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正在播放关于‘银鱼’发布会的新闻内容,昏暗的大厅下,唯有顾征被聚光灯照耀着,格外明亮耀眼,像颗自己就会发光的钻石,用璀璨夺目的光芒闪耀了整个科技圈。

  那些发自内心的起立和鼓掌声是对他最好的奖励,沈辞安在画面中看到了周语泽,他想,现在的顾征可以不用羡慕这位学长了,他更为优秀,更为引人注目。机器人大赛上没有人记住的第二名,现在已经被所有人记住了。

  通往梦想的道路上,崎岖和坎坷从来不是放弃的借口。当他成功之后回过头审视自己,那些所谓的绊脚石终将成为他的勋章,让他荣誉加身。

  当沈辞安沉浸在发布会成功召开的喜悦当中时,隔壁床位突然传来一声轻嗤。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搞得好像弄出了一个新系统,以后科技圈就姓顾了似的。”

  沈辞安微微皱眉,“该说不说,难道台下那些科技圈大佬的掌声是假的吗?‘银鱼’受到了业界的认可,怎么就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隔壁床位的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奶气,脸上的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好捏,就是性格不像外表那么讨喜,说话很是有点尖酸刻薄,尤其是在顾氏这个点上,像顾氏搞得他家破人亡似的,怨气忒重。

  “哟,怎么我边上还住了个顾氏的狗啊?”小男孩冷哼。

  沈辞安嘴角抽搐,“不好意思,我说的是实话,顾氏从上到下一直以来都专注于创新,开拓自己的品牌,热心慈善,从不结怨……”

  说到这,那小男孩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很是让沈辞安不爽。

  不过说到与人结怨,沈辞安低头看看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显得这句话是不怎么有说服力了。这让他想起之前周语泽的提醒,这个男人确实涉世颇深,对商场里可能的危机认识深刻。

  只是顾征也绝非没有料到这样的危机,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哪能想到对方冒充了几天的工作人员,累死累活地熬夜加班,眼睛下面全是黑眼圈,都不忘了来砸场子。

  真是有够敬业的。

  “我看你是顾征的颜粉吧?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程序猿,是被那个臭男人迷地颠三倒四了?”小男孩鄙夷地看着他。

  沈辞安一脸苦笑,他可不想和小朋友有什么冲突,真闹起来,可真够可笑的。只是他上下打量,没觉得对方伤到哪了,既然看不出来,他估计可能是脑子。

  见他不说话,小男孩反倒来了劲,自顾自地以为是刚刚那番话戳中了沈辞安的痛点,越发口无遮拦了,“我奉劝你,别看着帅哥就往前扑,顾征那种人,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的渣男。看起来衣冠楚楚,实际上背地里指不定是个衣冠禽兽。”

  “今天脑部CT是坏了还是怎么的?”沈辞安讪笑问。

  小男孩难免疑惑,抓了抓头发,“这我哪知道?”

  “我看你不需要在骨科住院部,该去脑科看看。”沈辞安曲直敲了敲头,“这出了问题,可是挺严重的。”

  小男孩瞬间醒悟,一掀被子跳下床,四肢健全,嘴上了得,指着沈辞安就开骂。

  “你他妈损我是吧!我好言好语地劝诫你,你要是乐意,就继续去当姓顾的狗呗!我话就撂这儿了!‘银鱼’必然会成为科技圈的笑话!”

  沈辞安自诩还是个好脾气,能忍则忍,只要对方不太过分,动动嘴皮子算不了什么。骂自己可以,但骂了顾征又诋毁‘银鱼’,瞬间脾气就上来了,挥舞着打了石膏的右手,翻身下床,鞋都不穿就开怼,将电视上有关‘银鱼’以及顾征的新闻进行反复播放。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跳梁小丑,也就是看你年纪小,我懒得和你计较。”

  “我呸!我才是同情你,眼角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你以为顾征看得上你啊!”

  “哈?!”沈辞安赶忙摸摸眼角,确信自己保养得当,绝没有狗屁的皱纹,只是这话戳中他痛点,气的他头晕脑涨。

  这里面的吵闹引来了护士,正是查房的时候,护士进来想阻止,然而哪料到小男孩不依不饶,压根听不进一句劝,看眼硝烟四起,差点打起来。

  顾征及时出现在门口,冲进来将沈辞安一把抱住。

  “我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还吵上了?”顾征头也没回,压根是把对方当成空气,目光只盯着沈辞安的脚。

  眉头微皱,打横一把抱起来。

  沈辞安还吵地上头,顿时身体浮空,失重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把那些话全给堵嘴里了。

  “单人病房收拾好了吗?”顾征淡淡问。

  护士答了声是,顾征一秒也没犹豫,抱着人就往外走。

  那小男孩看清男人的脸,顿时像瘪了的气球,先前那嚣张的气势彻底消散了,单手捂住嘴,没忍住说了句,“卧槽。”

  护士看了眼他的脚,“我看你的脚没事,赶紧出院,别占病房。”

  一听这话,小男孩立刻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一瘸一拐地上了床,眼巴巴地望着护士说:“还没人来接我啊?你们打电话了吗?”

  看过之后确认没有什么大碍,说是可以不用住院,但顾征不肯,要求住院观察几天。沈辞安不大乐意,但他怎么都犟不过顾征,只好顺从。

  林子亭把先前发生的事一听,一脸的不可置信,“沈辞安,我说你怎么这么牛呢?打着石膏还惹事儿是吧?怎么不把左手也折了?”

  沈辞安正欲辩解,却听顾征道:“别人先挑事。”

  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分明顾征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他。那些因为吵架而带来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了,反而还觉得挺值。

  林子亭无奈笑道:“你就护着他吧,小心明天又举着石膏打人。”

  “不会。”顾征云淡风轻道:“出院前我都陪着他。”

  沈辞安刚还颇为得意地冲林子亭点头,等回过神,他猛地看向顾征:“今晚你要睡这儿?”

  林子亭悄摸跟着主治医生出了病房,替他们将门给关严实了。

  单人病房价格昂贵,自然空间也很大,要说在这里住,那倒是一切都很方便。可再怎么说,床只有一张。

  虽说这床还挺大的吧,但是,他们连关系都还没确认,这就要同床共枕了?

  在他还赤红着脸想着晚上睡觉的事,那头顾征已经找出了折叠床,放在了他床边。

  沈辞安:“……你睡这个?”

  顾征:“不然呢?”

  他坐在折叠床边,两手浅浅支着,看了眼沈辞安手上的石膏,勾起笑意道:“想一起睡?”

  沈辞安没说话,自然就是代表默认了。

  顾征话锋一转,“打了石膏的时候,脑子里最好干净一点,不然来了反应,解决起来不方便。”

  “!!!我想什么了!”沈辞安抓狂道,心想哪这么明显,分明是某人先挑起来的火,哪有连个商量都不打就自顾自地跑来守夜的。

  他有委屈没地儿撒,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才好,忽看到顾征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月光穿透玻璃照进来,在顾征身上落下薄薄一层月华。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顾征的眼睛好像红了一圈。

  顿时心中不安起来。

  他很清楚顾征今天缺席媒体交流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不想多问,无论顾征想怎么解决,他都没有意见。至少,他以为顾征回来后会气消了,哪知道却是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该问什么。

  “对不起。”

  月光空灵,洁白的窗纱被浅浅吹起来,顾征带来的花放在窗边,隐隐被风拂动,摇曳生姿。

  顾征将脸埋进掌心里。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声声的哽咽。

  “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顾征带着哭腔道。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蒙在月华里,显得脆弱易碎,让人心疼。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一天,明明说好了要从头到尾注视着他,可惜,没能做到。

  错过的,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弥补都显得苍白。

  只不过,好像一切明明可以完美的事情注定会有遗憾,这样才叫人印象深刻。发布会也好,爱情也好,好像遗憾并非是错误,而是点缀。

  点缀在心上,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拼了命地想要去弥补遗憾。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想为你做一点。”沈辞安看着他的发心,情绪复杂。这样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觉得,其实顾征也没有变。

  他只是为了担起一个老板,一个总裁的责任而穿上了盔甲,事实上,顾征还是那个会因为输了比赛偷偷哭的小孩。

  其实,他也没那么坚强。

  沈辞安看着右手,他以为这会是个承认伤情的好机会,现在看来,他更不敢让顾征知道自己以前受过伤了。

  还好,入院的时候已经和林子亭通过气,至少不用担心医院泄露他的秘密。

  “你有好好教训他吗?”沈辞安笑着问道。

  顾征不住地点头。

  单手抱住他的时候很是勉强,但沈辞安还是想抱抱他。

  “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顾征埋头在他怀里,过了很久,闷闷地道了一声,“我早就不怪你了。”

  “是吗?”沈辞安故作惊讶,笑得没心没肺,“那你还真是好哄,小朋友才这么好哄。小朋友,不要哭啦,好不好?我真困死了。”

  顾征不禁笑了,无可奈何地将他整个人藏进被子里,小心翼翼掖着被角,生怕碰到伤。

  晚上的风很轻,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梦见香艳的画面一帧又一帧。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似乎听到卫生间有水声。

  原来,今晚不是一个人的春梦。

  作者有话说:

  小顾打算使坏:手是不是不太方便?需要帮忙吗?

  某人:来啊来啊!(兴奋)

  小顾:矜持一点啊拜托!!!

  (再次祝大家中秋节快乐!)